第六章

當我感到好像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又可以做些事情,這種判若兩人的感覺非常地奇妙。比如只要有可能投入訓練、實施偵察、進行檢閱或者執行計劃,我就一刻也停不下來。但是,“前期工作”一旦結束而進入實施階段,我就完全平靜下來了。

——約尼給布魯莉亞的留言

經過幾個小時的睡眠,約尼在星期六的早晨醒來,然後和布魯莉亞共進早餐。在他們旁邊不遠處的地板上,是一支名叫摩爾的德國牧羊犬。約尼從冰箱裏拿出布魯莉亞買的檸檬蛋白酥餅,像往常一樣直接在酥餅盤子裏吃起來。“我只吃一半,”他開玩笑說,“然後下次再吃剩下的一半的一半,這樣我就一直有酥餅吃了。”

布魯莉亞知道,偵察營在策劃一起救援行動。約尼邊吃邊告訴她,他能肯定政府沒有膽量批準這次行動,而且會一籌莫展。“他這樣的想法是有可能的,”布魯莉亞說,“但也許是他一直這麽說,我反倒不怎麽在意。”

“下午我可能會回來幾個小時,”約尼告訴布魯莉亞,“到時見。”

為了應對她的問題,約尼開始談起他一直很郁悶的心情,而且幾天前,他在寫給她的信中也表達過這樣的感受。但是,談話沒能繼續下去,也許部分是因為時間有限。“我要走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意識到逗留的時間要比原計劃長。

約尼跑到樓下的時候,司機已經在車裏等他了。布魯莉亞急忙趕下樓然後對他喊道:“約尼,你還沒有跟摩爾告別呢!”但是,車已經開出了院子。約尼沒有聽見她的話。

偵察營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士兵還在忙著最後的籌備工作,他們把裝備擺在地上做最後的檢查。參謀官在繼續協調最後的細節問題。

除了檢閱部隊,約尼向參與行動的每個士兵做了一個簡短的情況說明。然後,他給總參謀長古爾的助理哈蓋·瑞格夫打了電話。他們講話很謹慎,只用一些隱晦的言語。因為哈蓋經常在古爾的左右,約尼想從他那裏得知,前一天晚上批準行動的決定是否還有效。他也想確認,在這最後時刻,不會有偵察營之外的人士幹涉營隊和取代他這個指揮官在突擊行動中的主導權。哈蓋明確地告訴他,任何事情都沒有變化,然後祝他好運。

約尼放下了聽筒。他剛才所聽到的話無疑讓他非常興奮。他意識到,自從古爾宣布支持行動以來,他們在特拉維夫度過了一個漫長的、苦苦思索的夜晚。即使現在距離尖峰時刻只剩下幾個小時,行動還要繼續積聚力量。在家裏的短暫休息打亂了他已經持續了24小時的準備工作,但事情並沒有因為他的暫時離開而擱淺。他和士兵們飛往非洲大陸解救人質的可能性,看上去比以前大了很多。

坐在約尼旁邊的是偵察營助攻部隊的指揮官,他要對行動每個階段的戰術做逐一闡述。會議開始前,一些初級軍官找到他們的直屬上司吉奧拉。“星期六早晨,我們發現行動還在醞釀之中……,”他回憶。“我記得,當我們突然意識到行動真的要發生時的那種感受。”軍官們說,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們感覺不太好。“你必須找到約尼跟他講,行動的細節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他們說。吉奧拉說,“這次行動準備得很倉促,無論從偵察營提出無數方案的情形來看,還是從行動之前對意外情況進行預測的傳統來看。這次出現了很多問題——如果某一支隊伍被困住該怎麽辦,如果恐怖分子不在預定地點怎麽辦——而且,沒有時間來解決它們。”吉奧拉找到約尼,分析了一下局勢並告知初級軍官們所擔心的事情。“約尼立刻明白問題的所在,並接受了我的建議。”他把軍官們召集到助理伊夫塔的營房裏,然後開始商議。

會議上,軍官們把出現的所有問題都重新討論了一遍。出現的問題之一就是,如何制服敵人在樓頂或者控制塔的兵力。吉奧拉記得,在這之前的通報會上,約尼已經規定,剛開始進攻的頭幾秒鐘,掩護部隊不能對這些制高點開火,除非對方先開火。而到了戰術討論階段,軍官們不理解為什麽部隊不能立刻開火。針對這一點,約尼的計劃是基於這樣一個事實,這次行動是以救援為目的,而不是常規的對敵方建築的攻堅戰。就好像類似的行動一樣,防止人質受傷會使救援部隊面臨額外的風險。

“我們告訴約尼:‘敵人會在那裏朝我們開槍,’”吉奧拉說。“但是約尼解釋說,整個行動只會持續30到60秒。那段時間,約尼預計會打頭陣,必須由他來決定是否有隊伍被困,然後可能叫另一支隊伍跟進,或者有意外發生時他自己會沖進去。如果5支隊伍同時進入大樓開始射擊,只會引起騷動和混亂,這時候就很難控制了。乍一看,戰術看起來很簡單,而實際並非如此,特別是你想在一分鐘之內結束行動。如果有一支隊伍在頭頂或者後方向控制塔或者頂樓開啟重火力,將會對行動造成嚴重破壞並引發一片騷動。這樣,他作為指揮官,也許就無法在關鍵時刻控制局面。他不能跟所有的隊伍溝通或者怒吼著發號施令。約尼的重點在於完成行動的目標,也就是確保人質所在地點的安全,而這又取決於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戰場情況的能力。他堅持要掩護部隊保持克制,即使在意識到了危險的情況下。他認為,自己對主要行動具有節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