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6/12頁)

死啦死啦:“師座有時也該試試這樣。很放松的。”

虞嘯卿看起來又想笑,又想一腳猛踹過去:“我已經試過了。”

死啦死啦:“那個不算。人是最容易心口不一的,那時候只怕心裏繃得更緊。”

虞嘯卿也真就不輕不重地一腳踹過去了:“你給我起來你媽媽的吧。”

於是他們兩個走開,肩並著肩,瞧起來恨不得手拉著手——當然,那永遠不會。

於是炮灰和精銳們面面相覷地互相瞧著,這種面面相覷會讓雙方都不自在,於是大家最後選擇把眼睛掉開,該沒話的還是沒話,該融洽的仍是照不融洽。

我還躺坐在地上,蜷在那裏,我茫然於自己的心事,自覺到了絕路是一個讓人很易投入的想法,我茫然著直到死啦死啦過來。

死啦死啦:“怎麽還在這?”

我瞧著虞嘯卿也已經過來,連忙爬將起來。

死啦死啦:“去尋短見嗎?”

我:“我換個地方。”

死啦死啦:“你有多想去?煩啦,你說不想的事情其實就是特別特別想,你總在說人往低處走,水往高處流,哈哈,誰都知道那不是真的,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有多想去?”

虞嘯卿在他身後,幾乎沒什麽興趣地看著我:“他不行。”

我:“我不行。”

死啦死啦:“你有完沒完?你這一生的毛病,有完沒完?”

我:“你……你不要輕佻。你也有毛病,也是一身的毛病,我看著你過來的,你過來得一點也不輕松。”

死啦死啦:“我有毛病,可和你不是一回事。我一身的毛病,是身上的身。你的毛病,你聽清楚,是人生的生,聽清楚啊,你這一生的毛病,有完沒完?我有了,就改,我改了就好。你一個沒改,又來一個,兩個,三個,有人像你這樣活的嗎?你有完沒完?”

虞嘯卿一直離了點距離,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們,我覺得他像在看猴戲。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或者死啦死啦的嘲諷,哪一個更讓我生氣。

死啦死啦:“走嗎?”

虞嘯卿:“去哪?”

死啦死啦:“要紙上談兵,找個像樣地方也好。在這沒啥用。”

虞嘯卿:“老遠折騰到這,兩小時還沒過呢。”

死啦死啦:“不用試啦。我看沒戲。

我漠然地看著他們倆唱和。虞嘯卿很生硬,死啦死啦也並非自然,而是他一向就如個戲子一般,做戲你也不會覺得突兀。

我就知道,這兩人,一旦接近,便會如膠似漆。看著他們倆人唱雙簧,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們倆都將觸到一種別樣的生活,從此便與我們遠離。

虞嘯卿現在對著師裏的人和炮灰團的人一起大叫著,我不得不說,劣質模仿:“走不走啊?列位。不用試啦,一試就不靈光。”

劣質,但是有效,他的人和我們的人,他們無聲地又站成隊列,盡頭是張立憲,張立憲對著那個我們方才做拳拳到肉之搏的洞口。

我:“沒用的。你別搞這套。”

我一邊說,一邊默默地走過去,站在張立憲之前。虞嘯卿在我身後向死啦死啦遞送一個疑惑的表情,而死啦死啦以裝沒看見作為回答。

又一次在漆黑中的摸索和拱進,這一次安靜得出奇,只有手掌膝蓋與桶壁的的摩擦。槍械地磕碰,還有就是喘息,每個人壓抑的喘息,還有我無法壓抑的喘息。

還是在漆黑中摸索、碰撞和前進,但這次安靜得多了也有條理得多,因為沒有推撞,沒有後一個人對前一個人的咒罵和威脅,甚至飽以老拳。

然後又到了,我的腦袋撞到了前方的桶壁,我停下來。我的喘息在別人聽來都像是風箱,在我自己聽來就像是爆炸。張立憲撞到我身上後就再沒使勁。只是停了一會,我想他在提心吊膽地等我爆發。

我:“我……”我的聲音幹澀得不僅嚇到我自己,也嚇到了所有人,往下我的幹咽聲也嚇到了所有人:“……我沒事。”

張立憲:“到了嗎?”

我答非所問,我想我倒更像在欺騙我自己:“……我沒事。”

迷龍的聲音嗡嗡地傳來:“別怕他。老子們在你後邊。”

何書光的聲音嗡嗡地傳來:“還要打嗎?”

不辣:“等打完仗。”

那就是不打,他們安靜著。我知道在他們眼裏我是一顆隨時爆炸的炸彈。我能做到地就是拼命讓自己的呼吸聲小一點。

張立憲小聲地提醒:“還沒換衣服。”

我:“嗯。”

迷龍:“他當這樣就能讓我們咋的嗎?太扯犢子啦。”

何書光:“就是。”

我開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我知道他們也在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這回要求奇數式的人出去時和偶數式的人互換了衣服,很幼稚,但是我知道我的團長心裏一定在想,你以為這樣不能咋的嗎?你們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