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軍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第4/8頁)

辛克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一個星期後,他宣布7月4日舉行大型慶祝活動。但4號下起了雨,5號仍然下雨。不過沒關系,6號是一個好天,慶祝活動開始了。“辛克第六”是弟兄們對這次事件的稱呼。

各種體育活動層出不窮。滑翔機乘著高山氣流飛越湖面的場面隨處可見。一天下午,傘兵運輸機司令部借給弟兄們一架C—47,有12個人從這架飛機上空降到了湖裏。食物和酒的供應十分充足。公園裏,當地的音樂家穿著皮短褲演奏著“翁巴、翁巴”的調子。美國兵們要他們演奏美國流行歌曲,可惜他們演奏得並不熟練。大家都在翩翩起舞。每個女孩都帶著難民的臂章(反親善政策僅適用於德國人和奧地利人;難民不受此政策的限制,然而當地山區的女孩子們也有許多標識難民的臂章),但就像福利中尉印象中的那樣,“狂歡的人群裏沒有一個是難民”。

山區的好天氣,豐富多樣的體育活動,無拘無束地與女人交往,放開肚子喝酒,輕松的勤務工作,受歡迎的狩獵運動,加上一個脾氣暴躁卻人見人愛的上校,在韋伯斯特看來,在濱湖采爾的日子正是“軍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這個夏天對E連的弟兄們來說可謂有生以來最完美的夏天。可事實上,頭幾個星期一過,大多數的弟兄們就都厭倦了。軍隊的官僚作風使他們失望和厭煩,他們過量地飲酒,他們很想回家。

要想回家就得積到相應的分數,於是積分幾乎變成了弟兄們聊天的惟一話題,這個話題又讓大家的心情變得更糟。按照陸軍的積分系統,服滿一個月現役、參加一次作戰、獲得一枚獎章、結婚都可以得到加分。那個讓人感覺遙不可及的基本分數是85分。只有達到或超過這個積分的人才有資格退役,可以馬上坐船回家。分數不夠者注定只能留在師裏,很有可能還要參加在中國或日本的“大空降”。

軍官和士兵破天荒地特別重視起獎章來。一枚銅質紫心獎章可以積5分。毋庸置疑,軍隊的等級制度和官僚主義體系不可避免地對積分產生了不公平的影響。福利中尉回憶道:“有傳聞說團裏的某個副官僅僅因為挑選了采爾旅館作為辛克的團部,就撈了個銅質紫心獎章。”

E連的弟兄們在另一方面也同樣有受騙的感覺:在傘兵部隊,除了紫心獎章外幾乎不可能贏得其他勛章。“比如在101師吧,”韋伯斯特寫道,“只有兩個人被授予過榮譽勛章——502團的一個二等兵和一個中校——他們都在行動中犧牲了。溫特斯少校參加過在諾曼底與德國炮兵連的激戰,理所當然地應該得到榮譽勛章,但他只獲得一枚優異服務十字勛章,而且這在2營也僅他一人。在E連,獲得銀星獎章的只有斯皮爾斯上尉和另外兩三人,約有12個弟兄獲得過銅質紫心獎章。但是,獲得紫心獎章的人很多,而且它算不上什麽獎章,只不過是步兵的徽章而已。”

E連的大多數弟兄在他們的歐洲戰區飾帶上只有4顆星形戰鬥獎章,不比那些從來沒有離開基地的文書所獲得的更多。“比如說麥克朗,”韋伯斯特抱怨道,“他沉默寡言、瘦高、看上去一點也不起眼,沒人注意到他。但和他同在第3排的弟兄們卻敢發誓,這個老家夥幹掉的德國人比營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多。麥克朗能嗅到德國佬的蹤跡,尋而殲之;他在黎明的進攻和夜晚的巡邏中追殺他們;他費盡周折地殺德國人,他冒的風險和自願承擔的危險任務比E連的任何其他弟兄都要多。麥克朗一天不落地參加了諾曼底、荷蘭和巴斯托涅的戰鬥。他得到了什麽功績呢?僅僅是一個歐洲戰區的飾帶和4顆星形戰鬥獎章。”

希夫提·鮑爾斯中士也和麥克朗的情況差不多。和101師的其他優秀戰士一樣,他沒有獎章,連紫心獎章也沒有,所以也沒有足夠的積分。大夥的怨氣日趨高漲,泰勒將軍不得不決定以連為單位舉辦一次抽簽活動,抽中的人可以輪流回家。鮑爾斯不想參加抽簽。“見他的鬼去吧,保羅,”他對羅傑斯中士說,“我這輩子啥也沒贏過。”羅傑斯勸他去試試,沒想到他真的被抽中了。

他剛一抽中,就有一個士兵提出用1,000美元跟他換這次回家的機會。鮑爾斯回憶道,“我想了一會兒,1,000美金的確是一個大數目,但最終我還是回答他,‘不,我還是要回家。’”

鮑爾斯收拾了他的戰利品,主要是手槍,辦好了必要的文字手續,領了回家的路費,和另外10名幸運的弟兄一起去了慕尼黑。沒想到他們乘坐的那輛車在轉彎時出了車禍,一輛美國大兵的卡車迎頭撞了過來。鮑爾斯被甩出車廂,摔在車道上,摔斷了好幾根骨頭,還摔出了嚴重的腦震蕩。另外一個“幸運”的士兵在這次事故中死了。鮑爾斯住進了醫院,在那兒他的路費和紀念品都被小偷偷走了。最後,他坐一艘醫療船回了家,比原先被他甩在後面的弟兄們還要晚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