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宮門(第3/4頁)

現在作為昌國公、樞密副使的李普,親自攜帶楊元溥的手詔趕去跟李知誥會合,並不是李知誥有心抗命,就真能抗命的。

首先李知誥他個人,對左龍雀軍及左右武衛軍的掌控力,還沒有強到令基層武官及中高層將領都盲從聽命的地步。

此外,巢州距離金陵太近,舟馬渡江,一天能走一個來回。

巢州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金陵這邊很快就便覺察,也就不存在李知誥扣押李普、假傳聖旨的可能。

韓謙他們之前所商議的較為穩妥的計劃,便是說服李知誥之後,著李知誥找借口,在巢州城外拖延著不攻城,對北線保持住足夠的警惕與防禦勢態。

這樣的話,只要敘州水營通過洞庭湖,進入長江水道,朝野震動,李知誥放棄強攻巢州,撤回舒州,便成理所當然之事。

當然,為避免敘州淪為眾矢之的,在北岸禁軍主力撤入舒州城後,韓謙還得要挾李知誥為敘州水營東進之事背書,一起上書勸諫楊元溥罷黜昌國公李普,問罪水師潰敗之責,甚至還要進一步瓜分北岸禁軍的兵權,令楊元溥及朝堂眾臣拿他們無可奈何!

這是韓謙他們擬定準備實施的計劃,誰都沒有想到太後王嬋兒會在這時候產子。

郭榮半輩子都謀於宮闈,當然清楚這事非同小可,極可能給整件事帶來新的微妙變化,因此他下意識就追問奚荏對這個消息有幾成把握。

“呂輕俠對長春宮控制極嚴,我們並沒能成功派人滲透進去。不過,馮繚四五個月前就注意到韓鈞的異常,派人調查過韓鈞一段時間的行止,也基本上排除了其他可能。而太後王嬋兒這數月來即便偶爾召見外臣,但據說她召見外臣時,有意無意都有所掩飾。而以呂輕俠的手腕,她想要徹底的將王嬋兒控制成為她手裏的傀儡,這個辦法雖然冒險,卻最為有效!”奚荏說道。

郭榮蹙眉沉入思考。

奚荏沒有打擾郭榮,跟韓謙繼續說道:

“現在比較慶幸的,大概就是韓鈞意識到事態失控之後,三個月前請調出長春宮的值守序列,呂輕俠還無法通過這事,控制或威脅韓家,老太爺、韓道銘等人應該還被蒙在鼓裏——我猜想呂輕俠應該會很快就將這個嬰兒從長春宮裏送出去,我們是不是多安排幾個眼線盯住她們,抓住她們的根腳?”

韓謙搖了搖頭,說道:“她們將這事看得極重,我們在金陵能調用的人手有限,真要安排人盯住此事,不僅容易露出破綻,甚至有可能將局勢搞得太復雜……”

“要是王嬋兒已經徹底落入呂輕俠等人的控制之後,並且在生養之後再無懼召見外臣,也無懼與楊元溥見面,那我們的計劃似乎可以做一些調整?”郭榮看向韓謙,不確定地說道。

韓謙知道郭榮想說什麽。

說服李知誥相信梁軍有大圖謀很容易,但即便李知誥早就警惕梁軍有圖謀,但也很難抗旨不遵。

他們原先的計劃,也有很大的漏洞,遠談不上完美無漏,更不要說後遺症將極其嚴重。

他們拿李知誥的身世之秘相要挾,是能令李知誥選擇合作,但梁楚兩國之間的局勢緩解下來之後呢?

照之前的計劃,在梁楚兩國局面緩和下來之後,敘州應該與李知誥瓜分北岸禁軍的兵權,防止朝廷秋後問罪,但問題在於就算李知誥願意與敘州和平共處,李知誥身後的呂輕俠、姚惜水這些人又怎麽可能願意這麽大的把柄握在他人之手、永遠受制於人?

最大可能性是,李知誥一旦在舒、巢兩州站穩腳,必然會反咬敘州。

這不是李知誥他個人願不願意的事情,事關李知誥身邊那麽多人的身家性命,也由不得李知誥他願不願意。

現在要是能確認王嬋兒已經生養,則意味著兩點變化,即郭榮剛才所說:一是王嬋兒徹底落入呂輕俠的控制之中,會唯呂輕俠的命令是從,二是王嬋兒無需再像之前幾個月那般避見外臣與楊元溥。

他們這時候只要能說服李知誥相信文瑞臨是梁國奸間,相信水師奔襲洪澤浦乃是梁軍的圖謀以及梁軍有更大的圖謀在後面等著,李知誥應該能通過呂輕俠獲得太後王嬋兒征調敘州水營增援江淮以及下令北岸禁軍撤出巢州的手詔。

太後王嬋兒雖然在楊元溥登基之後,就不怎麽幹涉朝政,但從嶽陽時期開始所實行的“太妃稱制議政”之事,卻並沒有正式的廢除掉。

太後手詔在大楚律法上的效力,是等同於聖旨的。

到時候敘州與李知誥“遵從”太後手詔行事,楊元溥除了跟他老娘翻臉之外,是無法直接問罪敘州及李知誥的。

這麽一來,他們就不用再冒險“兵諫”,也不用擔心後續難以控制局面的後遺症,大不了先支持太後王嬋兒跟延佑帝楊元溥去搞母子之爭,這總歸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