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軍營生變

劉玄向赤眉軍投降,對於洛陽守軍的士氣而言,是個致命的打擊;劉秀親自率軍進入河南,兵抵洛陽,則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朱鮪明白,現在的洛陽,已徹底淪為一座孤城,舉目無援,突圍無望,坐守城邑,全軍將士只會被活活困死在城內。

在岑彭進入洛陽的第五天,朱鮪終於堅持不住,下令打開城門,他由岑彭領著,去往漢軍大營,向劉秀投降。

劉秀見到朱鮪的時候,後者赤膊著上身,身上還系著綁繩。

赤膊身子,負荊請罪,這是當時投降者的固定形式,即便劉玄向赤眉軍投降的時候,也是這副打扮。好在漢代沒有女將,否則的話,連投降都成了一樁難事。

朱鮪是殺害自己大哥的元兇之一,劉秀的心裏對朱鮪自然存有很深的怨恨,但與此同時,他對朱鮪的堅持漢制也十分欣賞。

現在見到朱鮪,劉秀的心情頗為復雜。他凝視朱鮪片刻,站起身形,走到朱鮪的身後,親手把他身上的綁繩解開,而後托著朱鮪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兩人相見,劉秀心情復雜,朱鮪的心情更加復雜,而且還摻雜著幾分七上八下。

此時見劉秀不僅解開自己身上的繩索,還把自己扶起,朱鮪眼睛一熱,眼圈泛紅,雙膝一曲,再次跪地,向前叩首,哽咽著說道:“陛下,臣有罪啊!”

劉秀說道:“長舒肯獻出洛陽,讓數十萬將士和城中百姓免受戰禍之苦,這便是長舒的功勞,大大的功勞!”

如果朱鮪堅持不肯投降,洛陽之戰,無法避免,洛陽守軍二十多萬,城內百姓,二三十萬,打到最後,不知得死多少人。

雖說劉秀一直在征戰,但劉秀從來都不是個愛打仗的人,如果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對劉秀而言,是上善之策。

在可以避免戰禍的這個大前提下,他的私人恩怨,可以放到一旁。

劉秀表現出來的寬宏大度,讓朱鮪更加慚愧,無地自容,他跪伏在地,帶著哭腔,哽咽著說道:“臣戴罪之身,本應罪該萬死,但陛下卻不嫌臣卑鄙,以誠相待,從今往後,臣願誓死效忠陛下,哪怕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說到這裏,朱鮪的腦門頂在地上,泣不成聲。

朱鮪以前明面上是劉玄的臣子,可實際上,兩人的關系還真談不上是君臣關系。

劉玄本來就是朱鮪和王匡等人合力撫上台的傀儡,兩人議事的時候,向來都是劉玄聽他的,他什麽時候聽過劉玄的?

嚴格來說,劉秀可算是朱鮪第一個心悅誠服的效忠對象。

世事就是這樣的奇妙,以前劉秀和朱鮪,是不共戴天的死敵,而現在,隨著朱鮪向劉秀效忠,兩人又成了君臣。

劉秀的確是個講誠信的人,他說不殺朱鮪,真就沒殺朱鮪,他承諾會給朱鮪封侯拜將,他也真的做到了。他冊封朱鮪為扶溝侯,拜朱鮪為平狄將軍。

他對朱鮪的冊封,還真不是隨隨便便的糊弄了事,扶溝侯和建功侯、忠義侯等那些只有虛名的侯不一樣。

扶溝為地名,封朱鮪扶溝侯,說明朱鮪是可以領扶溝縣食邑的,是正經八百的縣侯。

當然了,扶溝屬淮陽,淮陽屬兗州,目前兗州並不在劉秀的控制範圍內,而是在赤眉軍的掌控中,所以就目前而言,朱鮪的扶溝侯也只是個虛名而已,不過即便是虛名,可縣侯究竟是縣侯,地位要在鄉侯、亭侯、關內侯之上。

劉秀對朱鮪的厚待,讓朱鮪心中感動,對劉秀也是感恩戴德。

朱鮪這個人很有意思,也可以說他是死腦筋,他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他說不接受封王,不管別人怎麽勸他都沒用,與自己的理念相沖突的事,他堅決不做;他想要弄死劉縯,那真就是一心一意,一門心思的把劉縯往死裏整;現在他宣誓效忠於劉秀,之後他也再沒有變過。

有那麽多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先是投靠了劉秀,後來又反了劉秀,而朱鮪不管別人怎麽想、怎麽做,他始終如一。

一個人,能始終抱著一顆初心,在這一點上,朱鮪身上的確有令人佩服的地方。

翌日,劉秀在朱鮪等人的伴隨下,進入洛陽城。

對洛陽,劉秀並不陌生,以前他做司隸校尉的時候,曾在這裏給劉玄修建過行宮。

洛陽作為東漢的都城,它的皇宮名為南北宮。顧名思義,南北宮不是一座皇宮,而是由南北兩座皇宮組成。

南宮位於洛陽南城,北宮位於洛陽北城,南宮大,北宮小,兩座皇宮呈‘呂’字型,中間有禦用的復道相連。

洛陽南宮,好早以前就有了,秦代時,嬴政曾將其賜給過呂不韋。

劉秀在洛陽修建的行宮,修的就是南宮,其一是做了翻新,其二是做了擴建。這個時候,洛陽北宮還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