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更始覆滅

岑彭說道:“陛下向來以誠信、仁德聞名,現在朱將軍卻認為陛下是在哄騙於你,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是什麽?”

朱鮪老臉一紅,沒有立刻說話。劉秀的言而有信的確是出了名的,但人總是會變的,為了拿下洛陽,誰又敢保證劉秀不是派岑彭來哄騙自己的?

岑彭大聲說道:“朱將軍,現在洛陽已被困兩個月,城內的糧草還能剩下多少?”

朱鮪下意識地說道:“洛陽糧草充足……”

岑彭說道:“即便洛陽的糧草充足,倘若被困個一年半載,洛陽可還能堅持?”

朱鮪又不說話了。其實以目前洛陽的糧草儲備,已經不夠一月所需,為了節約用度,將士們由一天三餐已經改成一天兩餐,即便這樣,糧草消耗的速度依舊很快。

他沉默了許久,幽幽說道:“我若投降,劉秀會如何待我?”

岑彭說道:“封侯拜將!”

朱鮪身子一震,劉秀不殺他,已經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了,還能封他為侯,拜他為將?朱鮪凝視著城外的岑彭,問道:“岑彭,你如何讓我相信你的話?”

岑彭反問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取信於朱將軍?”

朱鮪向自己的左右看了看,一名親信謀士湊上前來,小聲說道:“大司馬何不讓岑彭入城說話?”見朱鮪皺了皺眉,這名謀士繼續說道:“倘若岑彭心中沒鬼,定敢入城,與大司馬詳談,反之,倘若岑彭不敢入城,那定說明他心中有鬼,此次來招降大司馬,是他與劉秀的合謀用計!”

聽完謀士的話,朱鮪禁不住連連點頭,認識謀士言之有理。他轉頭對左右的眾將說道:“放下吊橋!”

隨著朱鮪下令,洛陽城門的吊橋吱嘎吱嘎地被緩緩放了下來,緊接著,城頭上又順下來一個大筐。

城外的岑彭還沒弄明白朱鮪到底想幹什麽,朱鮪在城門樓內大聲說道:“岑將軍,你我一個在城內,一個在城外,說起話來多有不便,不如岑將軍進城來與我詳談,如何?”

說完話,他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著城外的岑彭,好像在說,有膽子你就進城來跟我說話。

岑彭稍愣片刻,立刻明白朱鮪的意思了,他這是在試探自己,到底有沒有在用詐。

此時的岑彭面臨著一個兩難的選擇,如果他不敢進城,那麽說明他心中有愧,招降朱鮪之事,難以繼續,如果他進城,那麽他的性命就完全掌控在朱鮪的手裏了。

只是一瞬間,各種可能性,各種後果,都在岑彭的腦子裏石火電光般的過了一遍。現實中,岑彭只是稍愣片刻,然後二話不說,翻身下馬,抽出佩劍,在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戰馬吃痛,噅噅地跑回漢軍本陣。岑彭則是收劍入鞘,邁步走過吊橋,一直來到城墻底下,提腿跨進竹筐裏,擡頭對上面的朱鮪說道:“朱將軍,有勞諸位兄弟拉我上去了!”

岑彭這一系列的舉動,讓城頭上的朱鮪等人無不大吃一驚。即便是出謀劃策的那名謀士,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沒想到岑彭真敢一個人進城。

即便他心中沒鬼,難道他就不怕己方不肯投降劉秀,他入城之後,會被己方一刀砍了嗎?此人怎麽有這麽大的膽子?

朱鮪也是頗感震驚,他對手下人說道:“把岑將軍拉上來,慢一點,穩一點!”

城頭上的兵卒拽著繩子,把坐在竹筐裏的岑彭一點點的拉上城頭。等岑彭上來的瞬間,就聽周圍嘩啦一聲,無數的兵卒或雙手端著長矛,或雙手擎著弩機,一個個如臨大敵。

岑彭淡然一笑,回手把肋下的佩劍解了下來。恰好這時,朱鮪從城門樓裏走了出來,向周圍的兵卒喝道:“不得無禮!都退下!”

圍在岑彭周圍的軍兵們紛紛後退,但臉上還都帶著戒備和敵意。岑彭將手中的佩劍向前一遞,含笑說道:“朱將軍!”

朱鮪看看岑彭遞過來的佩劍,猶豫片刻,擺手說道:“不必了。”

岑彭也沒矯情,見朱鮪示意自己不必交出佩劍,他順勢把佩劍重新掛回到腰間,然後向朱鮪深施一禮,說道:“彭見過朱將軍!”

朱鮪冷著臉說道:“我現在還是朝廷的大司馬呢!”

雖說岑彭只身一人在洛陽城,周圍都是敵兵敵將,但岑彭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不卑不亢地說道:“彭所認的朝廷,只有正統的漢室朝廷!”

言下之意,劉玄的更始朝廷,現在在岑彭眼裏,已經不再是正統的漢室朝廷,或者說,從長安淪陷的那一刻起,更始朝廷就已經覆滅了。

朱鮪冷冷凝視著岑彭,後者則是面帶笑容,毫無畏懼的與他對視。不知過了多久,朱鮪淩厲的目光柔和了下來,陰沉的臉色也趨於緩和。

他向岑彭擺擺手,說道:“我們進城說話吧!”他邊順著台階往下走,邊問道:“岑將軍,劉秀……陛下當真會接納我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