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第3/4頁)

李婉麗的真實身份是“無名氏”,佟處長並不是“無名氏”。佟處長和全家人被楊雲楓、馬樹奎從監獄營救出來後,更加堅定了脫離國民黨反動政府的決心,還與夫人一起誠心誠意地表示願為解放徐州做事。於是,楊雲楓就讓他扮演了“無名氏”這個角色,以便掩護繼續潛伏的真正的“無名氏”——李婉麗。

李婉麗在蚌埠被捕的消息傳來,組織上便迅速開展營救工作。根據“孤雁”的建議,楊雲楓設計了一個對李婉麗來說相對安全的營救計劃——讓李婉麗的父親給抗戰時期的故交李宗仁寫了一封信,信件由化裝成李堂主店鋪夥計的燕剛帶到了南京。李宗仁後來把信件轉給了劉為章,讓他具體操辦。可惜由於毛人鳳和顧祝同的先後介入,李婉麗最終未能獲釋。

淮海戰役結束後,組織上加大了尋找李婉麗的力度。因為她的特殊身份,外加她有可能仍在國民黨特務手裏,甚至可能去了台灣,組織上不便於正式下文和發動人員公開查詢李婉麗的下落,只能指示楊雲楓利用同學、朋友等私人關系秘密打探。

如今終於找到了李婉麗,可物是人非,她已經不是原先那個聰明伶俐的李婉麗了。

楊雲楓站在療養院門口,回首望著二樓李婉麗的病房,淚如雨下……

芳菲嫵媚,智勇雙全,為淮海戰役的勝利做出重大貢獻的“諜戰傳奇”李婉麗,於1979年5月,在草長鶯飛的太湖之畔走完了光輝而歷經磨礪的一生,離開了人間。

李婉麗臨終前的那幾天,楊雲楓始終守在其左右,未離半步。

1949年後,台灣政界和軍界一直關注著身在大陸的劉為章和郭如桂的情況。在台灣,有的說劉為章是“隱藏最深的最大的匪諜”,有的說郭如桂是“一諜臥底弄乾坤,兩軍勝敗已先分”。還有的說,兩人是“聯手雙諜”,在為國防部和蔣介石“運籌帷幄”之中,讓中共決勝千裏之外……

究竟兩人誰是“孤雁”?或者兩人皆為“孤雁”?答案直到1981年方才揭曉。

1981年,已至暮年的杜聿明患病住院,郭如桂前去探望。

杜聿明拉著郭如桂的手問:“如桂,我的時間不多了,過去我問了你和別人很多次,你和他們都避而不答。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當時是不是共產黨?”

郭如桂想了一會兒,對杜聿明說:“過去不能說,這次來看你之前我請示了組織,現在可以說了。是的!”

聽完短短的兩個字“是的!”杜聿明雙眼死死盯著郭如桂很長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從哪裏得知的?”郭如桂笑著問杜聿明。

“山東方面。”杜聿明回答。

“誰?”郭如桂好奇地問。

杜聿明笑而不答。

“那你為什麽不告發我?”郭如桂追問。

杜聿明長嘆一聲:“告了,可是老頭子不信,我拿不出真憑實據啊!”

兩人臨別時,郭如桂望著杜聿明深情地說道:“光亭啊,我們是屬於政見不同。”

“如桂,你後悔過嗎?”杜聿明問。

“假如歷史再重演一遍,我仍然會那樣選擇。”郭如桂坦然回答。

埋藏心中幾十年的謎底終於揭開,杜聿明明白了一切。

至此,郭如桂中共地下黨員的身份徹底解密。

郭如桂實為共產黨安插在國民黨內部的諜報人員的消息傳開後,台灣方面輿論嘩然,一時間把滿腔怨恨統統發泄到郭如桂頭上,似乎沒有他“投共”,國民黨就不會輸掉淮海戰役,最後也不會逃到台灣。對於這些指責甚至謾罵,郭如桂坦然一笑後回答:“戰爭的勝敗,決定於人心的向背。我早年就參加共產黨,從來沒有跟國民黨幹過反共的事,說不上什麽背叛。更何況,背叛那個反共反人民的國民黨也是好事。如果站在清王朝的立場,說孫中山先生為叛徒,視鄭孝胥、張勛這些保皇派為忠臣,豈不可笑?不為國家民族利益著想而徒談忠義,只會助長專制獨裁,阻止社會進步。這是一種糊塗之論……”

1997年10月,中央軍委在為郭如桂舉行的追悼會上,贊頌他的一生是“驚險曲折、豐富深刻的一生”“為抗日戰爭的勝利和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

淮海戰役勝利六十周年前夕,終身孑然一人的楊雲楓由侄子陪同從南京來到徐州,與蔡雲邈、李志平、邵曉平、小錢、鄒鐸會面後,相約來到南郊鳳凰山東麓的淮海戰役烈士紀念塔憑吊戰友。聽說楊雲楓來了,已經不在人世的馬樹奎、侯師傅侯五嫂及燕剛的家人這一天也都來到紀念塔。風風雨雨六十年,楊雲楓原來昕昕中學的同學多已離世,其中包括六十年代因病死在戰犯改造所裏的劉占理。淮海戰役烈士紀念塔管理局的同志想得十分周全,派車把健在的五六位同學也都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