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第4/4頁)

昔日風華正茂的翩翩少年,如今個個成了耄耋老者。

楊雲楓的表弟、徐州城出生的孔漢文沒有來。隨國民黨部隊前往台灣並繼續潛伏的他,1950年因中共台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叛變而遭秘密逮捕,後被槍殺於台北。

深秋的鳳凰山綠樹成蔭,枝繁葉茂,高聳的紀念塔巍然佇立,爍爍發光。紀念塔前,楊雲楓與戰友站成一排,後面站著他們的同學和朋友。大家在楊雲楓的帶領下一起敬禮和鞠躬,許久不願離去。山風輕拂,帶著聲聲嗚咽,似在低語共鳴那段崢嶸歲月。松柏挺直,決絕而沉默,如同記憶中一個個戰友堅毅前行的身影,楊雲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老淚縱橫……

在淮海戰役烈士紀念塔管理局接待室內,楊雲楓接受了記者的集體采訪。回答完幾個問題後,一名青年記者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場戰役是內戰,其意義是否與抵禦外敵侵略的戰役一樣重要?”

這是個非常難於回答的問題。

所有的人都緊盯著楊雲楓。楊雲楓坦然一笑,開始說話。

“看來你這個年輕人愛動腦子,問題提得好!從淮海戰役結束至今,整整六十年了,作為這場決戰的親歷者,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楊雲楓微笑著對提問題的青年記者說。

“我們都讀過歷史,都知道我們這個民族數千年來內戰頻繁,苦難深重。我們憎恨內戰,不想打內戰,但如果通過不可避免的內戰走向不再內戰,走向國泰民安,那就張開雙臂迎接這種必然吧!偉大的淮海戰役就是這種必然。在這個必然的過程中,我們這個民族經歷了自我認識,經歷了自我重生,盡管這種認識和重生以損失無數鮮活生命為代價,令人非常痛惜,但放在浩浩蕩蕩的歷史長河中去考量,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說是必須的……”

聽罷楊雲楓的話,所有在場的人都頻頻點頭。

隨後,楊雲楓一行應地方政府的邀請乘車前往龐莊煤礦一帶參觀考察。來到徐州城北,過去又臟又臭的環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工地。工作人員告訴他們,這裏原來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城北日均二兩土,白天不夠晚上補”。現在不一樣了,這裏的采煤塌陷地正被開發成與附近九裏山交相輝映的九裏湖生態濕地公園,等來年這個時候,定是一片“湖光山色”的美麗景象。

楊雲楓在徐州的最後一站,是和同學們一起去重遊母校昕昕中學。昕昕中學對這幾位傑出校友的學習經歷了如指掌,特意在球場上舉行了一場籃球比賽歡迎他們。楊雲楓一行剛來到球場邊,場上的隊員和場外的觀眾嘩啦一下都圍了過來。

“現在,請我們的幾位老校友給大家講話!”校長說完,帶頭鼓起掌來。

蔡雲邈、李志平都示意先讓楊雲楓講話。

“好,那就先請老校友楊雲楓同志講話!”校長大聲宣布。

球場上掌聲雷動。

頓時,孩童們幾十雙大眼睛滿含渴望地注視著楊雲楓,恍惚間,楊雲楓感覺眼前的他們就是從前的自己,還有蔡雲邈、孔漢文、劉占理,當然還有那個大眼睛的李婉麗……他許久才緩過勁來。只見楊雲楓整理了一下花白的頭發,向前邁了半步,飽含深情地環視著這片熟悉又陌生的校園。

“學弟學妹們,我這個老學長腦瓜現在不靈光了,應該從哪開始講呢?我想了想,就從六十年前在腳下這片籃球場上舉行的一場比賽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