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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祝同那裏碰了釘子後,毛人鳳決定孤注一擲,直接去向劉為章攤牌。

“劉次長,您軍務纏身,十分繁忙,我就開門見山,如有得罪,都是為了黨國利益,您不要介意。”毛人鳳在會議室見到了劉為章,如炬的目光緊盯著他。

“毛局長,請講,為章接受您的審問!”劉為章冷笑一聲,給毛人鳳一個軟釘子後,坦然地望著他。

“最近劉次長是否給蚌埠的徐州‘剿總’司令部打過電話?”

“我每天都打電話。”

“請問有沒有無關作戰事宜的電話?”

“我的電話都與作戰事宜有關。”

“不可能吧,您再仔細想想,比如有關受人之托,為人說情的電話?”

“我沒有打過任何私人電話。要是有,請毛局長明示,我可沒有時間兜圈子。”劉為章說話向來單刀直入,不給別人留情面。

“劉次長是不是給劉總司令打過一個特殊的電話……”毛人鳳繼續旁敲側擊。

劉為章愣了一下神,明白了毛人鳳所指。

“打過,不過不是私事,是與作戰相關之事。劉總司令和你們徐州站抓了一個女軍官,懷疑人家是匪諜,卻又找不到證據,將人打個半死,鬧得沸沸揚揚,現在都告到我們這裏來了。再這樣下去,軍中同仁人人自危,朝不保夕,誰還有心思與劉伯承、陳毅他們打仗?!”

毛人鳳沒有想到,劉為章提起這件事來口氣竟然斬釘截鐵,毫不避諱。

“劉次長,您恐怕是受人之托吧?”毛人鳳挑明了問題核心。

劉為章淡然一笑,回答:“沒錯!確實有人托我。”

“請問能告訴我委托之人是何方神聖嗎?”毛人鳳皮笑肉不笑。

“毛局長,我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穩定軍心,並無不當之處,你此時橫插一杠,未免管得有點過寬了吧!”劉為章沒有半點恐慌,雙眼直盯毛人鳳。

“劉次長,我們保密局有權調查委員長以外任何人,這事事關黨國安危,今天您不想說也得說!”毛人鳳撂出了狠話。

“毛局長,看來你還是不知道我劉為章的脾氣。我還有事,失陪了!”劉為章說著站起身來,一把甩開椅子,徑自向門外走去。

毛人鳳的一個副官上去阻攔,劉為章大聲呵斥:“放肆!看來你不想走出這個門了!”劉為章話音剛落,幾名持槍衛兵沖進會議室內,站在了劉為章身後。

事情鬧到了就要兵戎相見的地步,顧祝同不得不出面。

顧祝同將劉為章拉到自己房間問清情況後,再次走進會議室。

“齊五,這事到此為止,你就不要再打聽了,出了事我負責,你要是連我也不相信,你現在就可以去老頭子那裏稟報。”

顧祝同又低聲與毛人鳳耳語幾句,毛人鳳只好悻悻地帶人離去。

原來,請劉為章給劉峙打電話的人非同一般,是國民政府副總統、桂系大佬李宗仁。桂系的劉為章對其他人趾高氣揚,唯獨對李宗仁和白崇禧二人恭順有加,言聽計從。正是依靠兩位大佬撐腰,劉為章才能如此官運亨通,無人敢於藐視慢待。李宗仁在指揮台兒莊戰役期間,結識了擔任第五戰區抗戰總動員委員會委員的李婉麗父親,就是徐州大同街上大名鼎鼎的“回春堂”的李堂主。懸壺濟世的李堂主深明大義,帶頭響應第五戰區長官李宗仁的號令,向抗戰部隊捐了一大筆錢,並且率領“回春堂”人員趕赴前線救治傷員。不但如此,他還多次為李宗仁以及白崇禧、劉為章等人看病拿藥,彼此結下深厚友情。在之後的十多年時間內,李堂主始終與李宗仁保持著聯系。十天之前,李堂主托人從徐州捎了一封信到南京,交給了李宗仁。頗念舊情的李宗仁看罷昔日故交的信中哭訴,立馬答應幫忙斡旋。當獲悉劉峙並沒有李婉麗是匪諜的任何證據後,李宗仁氣憤不已,指令劉為章直接給劉峙打電話,要求馬上釋放李婉麗。劉峙通過劉為章的口氣知道幕後指使是李宗仁和白崇禧,自然不敢違抗。正當劉峙打算通過審訊徹底整垮李婉麗時,陳楚文和毛人鳳插了進來,心懷鬼胎的劉峙只說了劉為章的名字,不敢如實說出真正的後台李宗仁。

老於世故的參謀總長顧祝同最後想了個辦法,說人命關天,先送李婉麗去醫院治病,等病好了再說。這樣,既保了李婉麗的命,也沒有讓她脫離掌控,算是對劉為章和毛人鳳兩人都有了個交待。

一天深夜,李婉麗被人從監獄內提了出來並用車拉走,說是送到醫院治病。至於是去哪家醫院,沒有任何人知曉。

從此之後,李婉麗不知去向,從所有人的視野中神秘消失。

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李婉麗被送進醫院治療的第二天,毛人鳳給蚌埠的陳楚文打來了電話。在電話裏,毛人鳳指示:李婉麗的事到此為止,但鏟除共諜的任務不能就此結束。除了李婉麗,還有沒有共諜繼續藏匿於蚌埠“剿總”以及杜聿明的“前進指揮部”裏?與毛人鳳通電話時,陳楚文肯定地說,根據情報,“無名氏”“林木”和“黃蜂”的真實身份都已搞清,這些人目前全部都在共軍那裏,不可能再有臥底的匪諜。陳楚文的分析遭到了毛人鳳的一通訓斥,說共產黨一而再、再而三地通過各種渠道曝光宣傳臥底者,很有可能是他們故意釋放的煙幕彈和使用的障眼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馬樹奎、佟處長和小錢是真正的臥底者。李婉麗是不是暫且不說,不能排除還有共諜繼續隱藏在我們內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