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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說,‘老張啊老張,想不到你這個老狐狸,二十多年了我竟沒有發現你身上掉過一根毫毛’。”

楊雲楓轉述完何基灃的原話,屋內三人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張克俠所在的第三“綏靖區”司令部內,人員往來頻繁,生人長時間久留,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何基灃是賈汪前線指揮所的負責人,家眷也住在那裏,容易隱蔽,同解放軍聯系也比較方便。張克俠聯系了何基灃,很快把楊雲楓和燕剛送往賈汪,對外以南京派來的“高參”的名義在何基灃處住下。

賈汪,地處徐州銅山縣東北的一個古鎮,距離徐州城約四十公裏,那裏是有名的煤礦區。路面上、房頂上還有枯樹的枝幹上,均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煤灰,在陽光照射下便能看到空氣中許多半透明顆粒粉塵隨風飄動,四處散發著一股煤炭特有的刺鼻味道。此時賈汪的道路被頻繁往返的運煤車輛和大量備戰的軍車碾壓得坑坑窪窪,低窪的地方因雨水形成了水坑,車輪一過,漆黑的汙水能外濺四五米遠。賈汪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除了礦工,就是穿著國民黨軍裝的軍人。國民黨第三“綏靖區”的前線指揮所和其所屬五十九軍軍部以及七十七軍的一八〇師都駐紮在這裏,何基灃是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官兼前線指揮所主任。

在賈汪這個指揮所裏,風塵仆仆的楊雲楓和燕剛見到了何基灃。當晚,楊雲楓、燕剛與何基灃就行動方案進行了徹夜長談。

楊雲楓問道:“何將軍,如果起義,你覺得哪些人比較可靠?”

“想必張副司令也清楚,五十九軍孟副軍長誠樸熱情,人很老實,緩急均可以相依。至於七十七軍,我原來在那裏任軍長,升任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官後,遺缺由一三二師的過師長擢補,過是中共黨員,可以依靠。還有我那些舊部下,我去做做工作。”之後何基灃和張克俠分頭行動,每天尋找各種機會與第七十七軍、第五十九軍舊部下以及早年在西北軍教育機關的舊同事分別進行談話,這些人當中的絕大多數不滿當下處境,積怨已久,渴望尋找光明的出路。

第二天,楊雲楓首先秘密約見了五十九軍孟副軍長和七十七軍過軍長,查探他們的思想狀況,鼓勵他們要對共產黨充滿信心,對解放軍最終在淮海戰場取得勝利充滿信心。兩人表明同意起義的立場後,楊雲楓隨即向他們交代了起義的細節,希望他們在穩定好自己隊伍的前提下,動員並且爭取更多的人共同起義。

起義的組織工作在緊鑼密鼓地秘密進行,到了接觸總司令馮治安的關鍵時候了。楊雲楓與張何二人商量後,決定采用試探性的口氣接觸馮治安。一連幾次旁敲側擊的談話之後,效果不是很明顯,楊雲楓當機立斷,放棄勸說馮治安起義的計劃。

但狡猾的馮治安卻嗅出了部隊中異樣的氣息。

11月6日一大早,馮治安給張克俠打去電話,請他到辦公室談事情。張克俠到了馮的辦公室,馮就開始東拉西扯地聊天,盡管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就是不讓張克俠離開。張克俠知道這是馮的計謀,拖住他不讓他走出司令部。如果出不了司令部,張克俠就不可能趕到賈汪,因此也就參加不了起義。張克俠無奈之下,以戰事緊張需要到賈汪指揮作戰為由堅持要求出城,可老奸巨猾詭計多端的馮治安根本不予理睬,並想出個餿主意,把各軍長都請到徐州,讓張克俠主持討論作戰計劃,企圖把他困死於徐州。

臨時會議開了一天,五十九軍和七十七軍軍長都不在,副軍長代會。所以,五十九軍孟副軍長也被困在了這裏。兩人都急得冒火,但還要強忍著不能有所表現,以免事情敗露。

到了7日晚上,馮治安外出赴宴,張克俠等來了何基灃和楊雲楓催促的電話。電話裏傳來了何基灃緊張的聲音:“張副司令,出意外了,前方五十九軍的陣地上有不明共軍部隊進攻我們防區,客人楊先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請盡早趕回磋商應變。”

張克俠大吃一驚,強壓緊張之情,故意大聲說:“你們先注意觀察情況,讓前方的兄弟一定要頂住。現在正在開會,會後爭取早點趕回去。”

歷史上,不少重大事件的發生往往伴隨著意想不到的戲劇性成分。這次也一樣,楊雲楓精心謀劃的起義遇到了意外情況。

7日,中共地下黨員王世江任營長的七十七軍三十四師的一個營駐紮在運河以北的韓莊一帶。當晚,華野十縱宋時輪司令員乘吉普車在韓莊附近誤入這支部隊的防區,警衛員只身下車探查情況時被俘,後被幾名士兵押送到王世江所在的營部。王世江見到後大吃一驚,立即把這位警衛員釋放,並同他一起找到宋時輪。宋時輪並不掌握華野總部策反起義的計劃,當即指示王世江組織部隊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