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土斷歸籍(第2/2頁)

所以,這些情緒僑民幸存者們都被集合起來,統一轉到江北安置。生存環境遭到巨大破壞,他們對沈氏吳人懷怨難免,但就算有什麽怨忿,也不至於再化成什麽實質性的報復。

說到仇恨,羯胡給他們帶來傷害更大,被迫離開世代安居的鄉土客居江表,也不見他們一個個紅了眼的北上與羯胡拼命。只要安置得宜,並不刻意的迫害打壓,隨著時間的流逝,自然也就成了順民。

嚴查鄉亂,還有一層意義,那就是打破原本鄉宗人情的各種盤結依附,尤其是在土地和蔭戶方面。

伴隨著鄉亂的懲處,沈哲子在京畿幾個郡縣之內也是堅決推行著編戶齊民、土斷歸籍的政策。甚至包括他們沈家在內,都絕不容許再在京畿周邊豢養包庇大量生民勞力,打造一個圍繞建康為中心的生民各得耕織工役這種良態世風的區域。

而在施行這些政令的時候,沈哲子也是一再表態,這只是京畿所在、定亂需求才有的特事特辦,絕不會將之當作定制向畿外郡縣蔓延。

關於這一點,沈哲子倒是沒有說謊,目前的他其實精力還不能完全放在內政處理上,而且想要放及四海的打土豪、分田地,當下無論是環境基礎、民意基礎包括統治構架都還不成熟。

定策但卻無力推行,最重要是沒有與此相關的充足的人才儲備,政令只能浮於表面而無法落實。反而有可能激發各地那些鄉宗的反對熱潮,繼而釀生出層出不窮的民變。

只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做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無論謹慎也罷,保守也罷,沈哲子作為定策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而他的策略,就是打造建康城這樣類似的區域大中心,確保在這些中心區域內,他的統治和政令能夠得以充分的貫徹,對資源的調動能夠得到有利的執行。至於其他邊遠郡縣則暫時保持現狀不變,繼續加強商貿的往來以確保民間資源的流通。

這樣的區域中心,在沈哲子的構想中肯定不只江東的建康和京府,包括如今的淮南壽春、未來的河洛、徐北彭城、江州豫章、荊州江陵、襄陽等地,都要向這方面來發展。先確立一個統治的基點,然後以點連線,以線帶面。

只有等到這種布及四海的點、線、面構架完成,才是繼續進行下一步推動的基礎,覆及郊野邊治。至於所謂的農村包圍城市,在當下這個世道而言,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這些秩序的建設,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京畿這裏局面敲定之後,便可以達成與淮南隔江呼應的格局,再佐以老爹沈充此前大修馳道的計劃,這種中心呼應基本上已經可以保持江東局勢的平穩,未來沈哲子也能更加安心坐鎮洛陽。

關於州郡方面對今次中樞清洗的態度如何,目下值得關注的也僅僅只有荊、江兩處而已,至於交廣等地與中樞的彼此影響還是偏弱。

江州刺史鐘雅在這過程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保持著緘默,這也是因為自從王舒在江州任上死後,江州便始終處於一種被荊揚壓制的狀態,甚至久為荊州附屬,連作為緩沖地的意義都逐漸削弱。

鐘雅是沈哲子重新構建台省秩序的人選之一,所以一待建康城內的清理告一段落,便即刻下詔召鐘雅入都,代替何充擔任中書令,與國丈衛崇一起負責台城各項構架事宜的重建。

至於接替鐘雅的人,沈哲子則安排叔父沈恪。這兩人都曾經有著大亂之中、禦前拱衛的經歷,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其實包括褚翜、劉超在內,也都有此中經歷。

不得不說這種體驗對政治聲望的增加效果是巨大的,沒有這一份資歷,就算沈氏大權獨攬,沈哲子也不便直接安排家人擔任大州方伯。

可是荊州方面,形勢就微妙得多。且不說荊州分陜之重並庾懌這一時期的尷尬處境,單單荊州本身就是沈哲子影響力一個漏洞所在,所以在荊州問題上,他也不得不慎重,做出充分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