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立威與樹敵

歷時五個月,花費數十萬貫軍資,平手汎秀以排山倒海之勢取下了南北伊勢的控制權,並將其分封給諸位功臣。

北畠具教、具房父子被請到京都來“做客”,同六角義賢、義治父子成為鄰居,他們的“保衛”工作交給了細川藤孝。

伊勢一國高達五十萬石的領地雖然劃得四分五裂,但隱約都處在平手家的間接勢力範圍之下了。

一向講究“出師有名”的平手刑部大人,此戰卻一反常態,並未尋求任何大義支持,僅僅是出於口角沖突的原因,就攻滅了一家延續數百年的名門,完全不講道理。

這個做法令人望而生畏,噤若寒蟬。

如此聲勢浩大的告訴天下人,新時代來臨了。

借此機會,平手汎秀除了“從四位上,左近衛少將,領刑部大輔如原”之外,又厚著臉皮在朝廷那裏弄了一個虛懸多年,未曾任命過的“近江守”官位戴在身上來兼任。

從家族傳承和歷史根源上面,他跟這個頭銜完全扯不上任何瓜葛。純粹是為了土地而強行討要的。

據說是因為“近江守護”職役在六角家頭上戴得太穩不好剝奪,才采用繞過幕府取道朝廷的曲線路線。

這個事當年大內義隆、織田信秀等人也做過,倒是不稀奇。

那麽就獲得了幹涉南近江事務的名目。正好竹中重治、蒲生定秀、坂井政尚、中川嘉俊、瀧川一益等人都被遷走,除甲賀郡封給三雲成持,坂田、高島二郡送給京極高吉之外,原屬於佐佐木六角家的核心地產已是任由宰割,合計有三十萬石以上。

管理之責賦予儲君平手義光。

雷厲風行,幹凈利落的擴張態勢,比起當年三征四國仍不取寸土的謹慎作風,可謂翻天覆地的改變。

以前的平手汎秀,被認為是“恪守大義名分的仁厚長者”,周圍的弱小勢力只要行事謹慎,不留口實,就不用擔心遭到攻擊。

那時他讓人尊敬,但不怎麽畏懼。

現在這個面罩摘下來了,眾人才意識到,平手刑部大人隨時有能力一怒興師,焚城滅國,行生殺予奪之事。

尊敬之情或許稍減,畏懼之意卻是大起了。

南近江國人眾們對平手家毫無抵抗姿態,甚至比大和、河內、紀伊諸國的國人眾更加恭順,檢地、刀狩的命令被發布了出去,奉行只要持著一紙文書,便可令鄉間豪傑俯首帖耳,不敢絲毫違抗。

同時,平手汎秀開始直接以自己的名字——或者由其子義光做代表,向京都周邊地域的寺社、町市發布禁制約束的條目,尊重僧侶、商賈一定程度的自治和慣例,但在文書中明確寫清是“平手大人賜予本地諸般權限”。

在外人看來,可能也就意味著,平手汎秀可能不會滿足於“幕後支配人”的間接地位,而要尋求更直接有力的掌控。

他雖打敗了織田信長,卻似乎繼承了“天下布武”的意志。

正應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那句話,在“天下布武”的意志下,恐怕天下間不存在對等身份的盟友,拒絕臣從的便是敵人。

這樣一來,志向與格局就要比細川、大內、三好高出半截了。

將來受到的阻力肯定也要更大。

現在平手家兵鋒正盛,乃是一手遮天的局面。但誰能保證能一直昌盛下去呢?

遠的不論,就說前幾年的織田信長……

前後一系列的舉動,被上杉、北條、武田關東三強聯名罵了一頓。九州的大友家也摻合了一嘴。還有什麽近衛前久、一條兼定、尼子勝久之類的人趁機刷存在感。

西國毛利、淺井、宇喜多錯綜復雜,無暇他顧,奧羽群雄地理距離上太過遙遠,鞭長莫及,只有這兩地沒對近畿的變化做出太大反應。

其中詞鋒最厲害的是上杉謙信,說什麽“以子虛烏有的借口,攻侵無罪之國,是為罔顧天下大義;以不義之財誘惑義士,是為擾亂世間風氣;以轉仕移封來擴張領地,是為有辱武家門第……”

看上去一個包圍網似乎迫在眉睫了。

然而諸多豪強們經年累月的鏖戰,早已結下深深的仇怨,又豈是那麽容易達成合作的呢?

尤其是現在根本沒有什麽足夠分量的人居中聯系作擔保的。

北條氏政偷偷派了家中的外交僧板部岡江雪齋,來到京都聯系了虎哉宗乙,隱晦表示了“只要價格合適,我隨時都可以把盟友們賣掉”的意思。

武田勝賴通過本願寺的關系,提出超級大膽的建議:“所謂遠交近攻,刑部大人與其扶植德川防禦鄙人,不如與鄙人瓜分德川。”

大友宗麟則是拜托了博多商人島津宗室,拜訪了界町的津田宗及,半是懇求半是勸告地說:“就算出兵九州擊敗大友家,也不過是便宜了島津、龍造寺和毛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