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崎撤退(第2/3頁)

“保持現在的供應,只剩十一天半。”村井貞勝面無表情地給出了答案。

聽到答案的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下瀧川一益可無法堅持“先等待三天”的意見了。

不管是不是虛張聲勢,總歸是後方出了問題,糧食運不到前線,可怎麽打仗?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森可成插了一句:“十一天也不算短了,況且還可以從敦賀港臨時購買,前方的朝倉軍膽氣已衰,不足為懼,給我五千人,就足以攔住。主公便可帶著剩下的人馬,與上杉決戰一番。”

嫡長子的意外戰死,似乎對森可成沖擊極大,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死戰報仇的想法,聽不得撤退避讓的事。

但眾人顯然不能接受這個激進的想法。

平手汎秀不得不提示到:“如果上杉軍出現的事情,被所有人知曉,而我軍又無法及時擊敗上杉返回京都,那麽畿內大小豪族會以為‘織田被上杉困在境外’,態度或許都會發生變化。乃至柴田大人討伐攝津亂軍的合戰,也可能出現臨陣倒戈的現象。朝廷的公卿們也可能覺得我家無力保障畿內安全,轉而號召別家大名上洛,至於幕府,將在這裏面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就更難以想象了……私以為,我軍想要短期就擊敗上杉,難度還是很大的。”

其實是否說服某個同僚並不重要,就怕信長他老人家一時激情,想復刻當年桶狹間時的英姿,那可就不妙了。

不過,汎秀說的也確實是實情。

現在織田家雖然威勢極盛,可是並未建立相應的名分,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著對京都的壓制,才得以維持霸權。

瀧川認為上杉軍不可能出現在背後,森可成說不管真假先正面拼一波再說……但采納他倆的建議,等於是在拿命賭博,萬一輸了可就……當年桶狹間敢賭,是因為自身本錢太少,不得不兵行險招。現在家大業大,還拿命去博就有點不理智了。何況丹羽長秀說得很有道理,淺井家作為近江地頭蛇,根基深厚黨羽眾多,他們既然說上杉家一萬五千人前來,應該不會與事實相差太遠。

森可成思索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不錯,我本人必須馬上出現在京都,才足以壓服人心。”此時信長方才睜開了眼睛,流露出斬釘截鐵的決然神情,“正好前幾天將琵琶湖水軍集結起來,我走水路先行一步,後續……”

說到這裏,一向果敢無匹的魔王大人也面露猶疑之色。

既然打定主意通過水路撤離,那就一定需要斷後的人選。

而且會面臨朝倉與上杉的兩面壓力。

那可是越後的上杉!

一言以蔽之,就是九死一生。

眾人盡皆默然不語。

唯有方才黯淡了一會兒的森可成猛然擡頭:“殿後之職,請交給屬下!我與那朝倉家的逆賊,還沒戰個痛快呢!”

沒等信長答話,瀧川附和道:“既然上杉掀起反旗,丹羽大人的但馬,平手大人的和泉淡路,都有可能會有趁機作亂的人,急需回軍鎮壓。森大人的領地是最安全的,唯有他有余力斷後。在下鎮守的北伊勢也比較穩定,所以也適合擔當斷後人選。”

瀧川一益的行事風格,就是完全以整體上的利害來做判斷,毫不考慮感情因素。甚至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及。

至少表面上如此。

丹羽長秀卻對這種話感到十分不悅,無視了瀧川的話,徑自開口發言說:“森大人一片赤誠,令人感佩。鄙人也就不與您爭搶斷後之職了,但我會是僅次於您,倒數第二個離開前線的。”

信長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果斷下令到:“我先帶著三千旗本,坐船到京都穩定大局,三左擋住北面朝倉,五郎左擋住南面上杉,余者由甚左統領,自湖西撤回畿內!”

三左即三左衛門,森可成的通字,五郎左即五郎左衛門,丹羽長秀的通字,甚左即甚左衛門,平手汎秀的通字。

瀧川一益剛才的說法並沒有錯,丹羽長秀孤軍鎮守但馬,全靠他個人手腕支撐,如果在斷後中陣亡了,那麽生野銀山的擁有權很可能就會丟掉。相比之下,森可成、瀧川一益這種守備內線的將領,即使橫死,造成的影響力也小很多。

但信長並沒有完全用成敗得失來思考,而是慷慨應允了丹羽長秀的請戰要求。

理智固然重要,不過豪情也是不過或缺的!

這就是為什麽瀧川一益只是個智勇雙全但不得人心的將領,而信長縱然偶有暴虐不公也能引得四方豪傑歸心。

既然總大將下了決定,自然不會再有人爭論,眾家臣齊聲領命。

平手汎秀內心覺得坐船更穩妥,並不想帶著大軍走琵琶湖西岸。不過轉念想想,信長本人已經坐船去了,也就帶走了敵人的重心,那麽自己應該是比較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