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火速破案

說來,織田家過來以前,界町會合眾裏說話最算數的是“能登屋”的池永平久,“胭脂屋”的紅屋宗陽,“天王寺屋”的津田宗及。這三人歷來的各項決斷,町人們大多數是心服的。

織田信長上洛之後,強行指定了今井宗久來當會合眾筆頭,又派了個界町奉行過來,眾人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服的。

而今這個局面,正好能看看他們的笑話。

木下秀吉果然如大家期待的那樣,皺眉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今井宗久要鎮定些,但顯然也拿不出什麽辦法。兩人小聲商量半天,始終不像是能解決問題的樣子。

兩人都有契約在手,數字卻有很大的誤差,顯然有一個沒說真話。最大的疑點就在半年前負責簽訂合同的“藥屋”番頭福岡源六,然而這個人卻已經身亡了。死無對證,就算把靈龕挖出來,也無法叫那屍骨開口。

如果是個沒背景沒名氣的普通外地商人,大不了就趕出去算了。這種欺負人的事,界町也不是沒做過,只要隱蔽點不會有大問題。但這玉越三十郎乃是織田家重臣平手汎秀的屬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輕易開罪不得。

可是這“藥屋”的小西家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小西家雖然不在會合眾的“三十六人”之列,但也是僅次之的二等豪商,人脈很廣,影響力不小。沒有切實的證據,總不能強迫本地的體面人先服軟吧?

木下秀吉眉頭皺得越緊,圍觀者的興致反倒是越濃。

界町身為扶桑國商業中心,在這貿易法規不完善的時代,生意上的爭端從來是不少的,每年總有一些涉及幾千乃至上萬貫銀錢的無頭官司最終成了懸案,不了了之。這本來也不稀奇。

但這次情況特殊,乃是織田家新任的界町奉行碰上的第一樁案件,千萬雙眼睛都盯著,一旦辦得差了,恐怕就算是砸了招牌了。

那廂玉越三十郎和小西行長,依然是怒目對視,互不相讓,都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正在這糾結之時,卻只見人群中又出來一個粗壯短小,野調無腔的武士。那武士走上前到木下秀吉和今井宗久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也不知道這人說的是什麽至理名言,木下聞言,臉上的肅容頓時消解散了,反露出得意之色。

接著木下秀吉“嘿嘿”一笑,拍了拍巴掌,起身踱了兩步。看了看周圍一圈人或期待或疑惑的目光,而後慢條斯理曰:

“此事,本官已經查明!”

這話一出,圍觀群眾盡皆訝然失色。

原來剛才這會功夫,奉行大人親自在這端坐著,暗地卻派了這個五短身材的粗漢子去查證了?居然這麽快就知道了真相?

也不是沒人懷疑,如此緊湊的劇情發展,根本不是正常的斷案,明顯就是演戲嘛……

但在這個通訊和娛樂不發達的年代,大部分路人都只急著要看後續,哪裏顧得上疑神疑鬼?

所以九成以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界町奉行木下秀吉的身上,等待他說出“查明”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木下清了清嗓子,直起腰捋了捋那聊勝於無的幾根胡須,左右顧盼,很是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如此作態一番,他才緩緩說道:

“方才,尾張來的玉越三十郎先生,自稱有契約在手。但藥屋的小西行長少東家,卻說這契約有假。很明顯,最大的疑點就在這契約的簽署者身上。半年前負責簽訂合同的,並非小西家的親族,而是‘藥屋’的番頭福岡源六。”

這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得出這個結論。圍觀者見他醞釀半天只說出這麽個廢話,心下紛紛不滿,嫌這木下秀吉分不清主次,啰嗦至極。但當著面也沒人敢罵這奉行大人,只是一時冷場。

好在木下也沒做作太長時間,又徐徐補充到:

“諸位或許心想,這福岡源六不是已經去世了嗎?死無對證,就算把靈龕挖出來,也無法叫那屍骨開口。但是,根據本官查證,這福岡源六——”

又故意拖了一個長長的音節,吊足了觀眾的胃口,他才終於肯說:

“這福岡源六,並沒有死!”

“怎麽可能!”

圍觀者尚未有反應,藥屋的少東家小西行長卻是大為不樂,反駁到:“我們小西家絕不敢在此事上欺詐顧客,還請奉行大人明察秋毫,不要聽信謠言。”

木下秀吉看著神情激動的小西行長,不以為忤,也沒直接回話,只是回頭去看那個短小精悍的粗豪漢子,說:“此事便讓本家的蜂須賀大人來解釋吧!”

這時大家才知道,原來那看著就像個鄉間武夫的家夥,就是界町奉行的副役蜂須賀小六。

也有表示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但馬上就得到了科普。

這蜂須賀小六說話可比木下秀吉直截了當多了,他環視一下四周,徑直便道:“在下蜂須賀彥右衛門正勝,人稱小六的便是。目前我輔助奉行大人,暫管理界町的治安之事。這幾日調查下來,就發現一件怪事。原來那藥屋的番頭,福岡源六尚在人世,只是騙財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