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試探與決定(第2/3頁)
籍籍無名的新晉家臣,想要一千貫領地?
如果說剛才算是暗藏譏諷,那麽現在就是直言挑釁了。
“藏人佐!”沼田皺眉輕喝了一聲,卻止不住丸目,另外兩人,更是只作未聞。
泛秀臉上沒有半點煙火氣,只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只是在鄙上的眼中,丸目殿恐怕未必可以稱作人才。”
這句回應,比丸目的言語更加直截了當。
“劍道和藝術,固然是高雅的事情,然而……所謂倉廩足而知禮儀,本家此刻尚在為生計而奔波,無暇兼顧風雅。更何況……丸目殿品行方正,方才不容於相良家。織田家中亦不乏小人,丸目殿何必屈尊出仕呢?”
泛秀溫言軟語,如此說道。
這句話中,就帶著諷刺丸目華而不實的味道了。
於是對方大怒,直起身來,手按劍柄。
泛秀依然淺笑不語,卻突然感覺四周傳來的壓力。
這就是劍豪的本領?
未曾上過沙場的人,是無從覺出這股壓力的。四周仿佛全都是伺機而待的敵手,不知何時,就會有無數刀劍刺進來。
明知對方不可能真的揮刀過來,雙腿卻仍舊輕輕打顫。
泛秀緩緩吸氣,回憶起當日在稻生的情節。
周身切膚的痛楚,然後是恍惚的感知,乃至彌留的幻覺。
經歷過九死一生的戰陣,還會恐懼刀劍嗎?
於是漸漸緩過神來。
笑容還有些僵硬,卻先端起茶碗,輕輕啜飲了一口。
丸目的眼神由憤然變為疑慮,接著有些頹然,復又坐下,對著泛秀伏身施禮。
“無端得罪,尚請見諒。”
接著又朝向沼田:“我無話可說了。”
泛秀目光只在諸人身上遊移,卻並不發問。
“呵呵……”久未發話的日乘和尚突然輕笑了一句,“兩日後出雲大社將於東寺吉祥院獻藝,貧僧湊巧是他們的舊交,不知泛秀殿能否請織田尾張大人駕臨呢?”
“出雲神社,莫非是時間流傳的傾奇舞?”
“不錯,貧僧在出雲時,便於神社交往頗有來往。”
“鄙上尾張守,亦有傾奇之名,通曉此間風雅,想必是樂見的。”
“如此甚好!”日乘和尚笑呵呵地點頭,隨即有轉向另外幾人,“屆時請諸位也一並出席了。”
佑光立即答應。小笠原隨後,藏人佐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老夫也有一事,要請平手大人做客。”
小笠原長時緩緩說道。
朝山所請的是織田信長,而小笠原卻單單說了平手一人。
“願聞其詳。”泛秀恭身道。對於曾經叱詫風雲的老者,加以禮遇,也不算是有失身份。
“七日之後,老夫的幼子將年滿十三(虛歲),平手殿可否為犬子主持冠禮呢?”
主持元服之禮?
再世為人以來,按說已經見識不少,但是對於這個提議,還是不免大為驚訝。所謂的冠禮也就是元服禮,一般都會有尊崇的長輩來主持,之後二者就結為烏帽子親,名義上是義父子的關系。
身份上講,頗有些不能接受,年齡更是十分離譜。
“在下……”泛秀想要措辭婉拒,而小笠原此時才作恍然之狀。
“初次見面就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是無禮。平手殿要多思慮幾日,亦是理所當然的。”
這樣一句話,堵住了回絕的空間。
於是又回歸到原先的話題,閉口不提方才的出仕之事。日乘和尚殷勤招待之後,泛秀方才離去,佑光隨之而出,權作送客。
剛剛踏出,佑光立即告罪。
“泛秀殿,方才之事……”
“方才之事,我只有些疑惑。”泛秀出聲打斷到。
“願聞其詳。”
“遍觀畿內,除幕府之外,三好、六角皆天下強藩,淺井、北田亦不遑多讓。丸目殿欲求出仕,又何必守株待兔呢?”
“藏人佐半載前遠來京都,自以為不日即可重返肥後,起初淺井、田山等前來延請之時,皆婉拒之。孰料相良修理(九州相良家督義陽,時任修理大進)態度堅決,歷經數月不肯回心轉意……”
原來如此。
“至於小笠原殿……”沼田苦笑道,“名門之後,不願侍奉寒門,也是常事。”
泛秀方才了然。
尾張的平手家,是清河源氏新田支,世良田家的直系後人,堪稱名門。而織田雖然號稱藤原或平氏,但真正的出身卻頗受懷疑。
不過只求名門的話,卻也不用找上千裏之外的尾張平手吧?
“小笠原殿膝下有三子,長子仕於越後長尾,次子仕於甲斐武田,三子仕於三好……”
分散投資?想不到失去領地的小笠原長時,居然有如此作為。
不過……
“那七日後元服的幼子,又是……”
“此子乃是小笠原支族出身的遺腹子,其父為掩護長時殿撤退而死於武田軍之手,故而為長時殿所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