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開疆拓土(第2/3頁)

甄隨得聞此訊,就來求見裴該,說:“小陸也無能,這些小事,尚要勞煩天子。不如臣去代其領兵,必將那些賊寇徹底殺盡……哦不,臣也是仁德的,此去必定以德服人,使彼等不敢再反。”

裴該笑著問他:“卿歸洛陽,不過數月,難道筋骨又癢起來了不成麽?未知膝上病痛如何了?”

甄隨聞言,面色不禁一變,竟難得地呈現出淒苦之相來,回稟道:“自歸長江以北,病勢稍減,然而遍訪名醫,卻不能斷根……”

裴該問道:“既如此,卿還欲往江南去麽?”

甄隨回答道:“臣若往江南,難免腿痛,若留在洛陽吃閑飯,難免頭痛,且渾身筋骨糾結難舒——權衡之下,還不如忍著些腿痛哪……臣死都不怕,難道還會怕痛麽?”

裴該本待不允——陸和在揚州又沒捅大簍子,我就讓你去接替他,他心裏又會怎麽想啊?然而見甄隨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欲言又止,便直截了當地說:“今日相見,卿有何想法,可以直言不諱;若今日不言,朕絕不再聽——說吧,還有何請啊?”

甄隨見逼之下,這才有些結巴地回稟道:“陛下知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裴該心說你倒會抄我的話啊,但我當初說的是這意思嗎——“閑在洛陽,實在難受,故而聽聞有人作亂,心中便喜。然而那些妖人盜匪,碰上了臣,必定如冬雪向陽,一時間俱化,實在殺不了幾天,也打不過癮啊。

“因思韓王在東北,日夕與三韓廝殺,將來還可能對戰高句麗,則雖得遠封,卻時常有仗可打,不比臣在都中閑坐,要快活得多麽?”

裴該問道:“難道卿為國家上將,願意遠赴東北,為韓王部屬麽?”

甄隨急忙搖頭道:“韓王雖然是陛下兄弟,臣卻瞧不上他,如何肯受他指派?能指派臣的,唯有陛下一人。”先拍句馬屁,然後才婉轉地道明所想:“臣聽說陛下還想封越王,卻無人肯去?”

裴該聽聞此言,不禁撚須沉吟起來——甄隨的性情他自然是了解的,沒仗打就憋悶,一憋悶就喜歡惹事,雖然那廝心中有數,絕不真正幹冒國法,但終究他閑的時間還短啊,倘若閑得久了,誰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兒來呢?

甄隨私底下跟老婆說什麽,還不如天下不要統一,我好總有仗打,甚至於提起昔年在天門、武陵做亂之時,都比如今身任國家上將卻整日悠閑,要來得舒坦,類似言辭,常報至裴該案頭。好在都是通過秘密渠道匯報的,倘若公之於眾,則劾奏必然雨點一般飄過來啊,裴該可不希望甄隨象樊噲一般遭難,甚至於如周亞夫一般沒下場。

既然如此,還不如把他撒去邊遠之地,繼續為國廝殺,以開疆拓土呢,只是——“朕亦欲封夏王,其在西北,於卿的身體,不更為合宜麽?”

甄隨搖頭道:“太遠,太遠。”隨即解釋:“臣是南人,且聞交趾之地叢林密布,山嶺峻拔,及蠻夷之俗,也與臣老家天門、武陵,差相仿佛,因此寧受腿疾之苦,願為陛下鎮定蠻夷。而西域雖然幹燥,也不甚炎熱,卻多戎狄,臣完全不明白他們平常想些什麽,也不耐煩與彼等打交道。是以懇請陛下封臣在南越,臣當為陛下效死,一直到死。”

裴該板起臉來,呵斥道:“以卿的身份,豈敢覬覦王爵之封啊?!”

甄隨趕緊解釋:“臣不求王爵,但求為國殺敵,且頭上除陛下外,再無旁人可指手劃腳。越王什麽的,臣何曾敢想?但求陛下封臣一個交州都督、交趾侯什麽的,足矣。”

裴該想了一想,突然提議道:“不如卿受賜國姓,與朕做兄弟吧,如此便可有越王之份。”眼瞧著甄隨似乎不大樂意,便問:“反正卿之甄姓,也非本姓,難道還有什麽舍不得的麽?且卿究竟姓什麽,本名為何啊?朕亦未之知也。”

甄隨拱手道:“臣的土名,實在難聽,有汙陛下之耳,且……臣自身也早忘記了。只是若臣謀求國姓,恐怕諸將中不少也非舊家大族,於姓氏不甚在意的,都將陸續來討,則陛下哪裏封得出那麽多王爵來?”

裴該心道你這蠻子倒是考慮得挺周到嘛……他也就是那麽一說,賜姓猶可,倘若真認甄隨做兄弟,估計諸裴非當場全躥了不可,於是擺擺手:“卿且退,容朕籌思。”

在跟宰相們反復商討之後,最終裴該下詔,封甄隨為鎮南公,以九德、日南二郡為鎮南公國,允其開疆拓土。此前韓王之封,即命與遼王、代王、高王等同,位在親王之下、郡王之上;今命封公,則位在郡公之下,在縣公之上。

隨即甄隨帶上家眷,及親黨、徒眾數百人,南渡與陸和會師,順利剿平了盜寇,陣斬李弘,然後便繼續南下去就藩了。不過據說他自此番渡過長江後,腿疾益發沉重,甚至於連臨陣都只能乘輦指揮——估計兩條腿跟徹底廢掉,也差不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