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封藩建國,以屏王室(第2/3頁)

裴該既不信佛,也沒那麽自戀,不打算把自家生日搞得太過隆重,所以前兩年都是罷朝一日,在宮內跟老婆孩子簡單慶祝一下罷了。今歲聖壽將近,荀後就來問了,是不如沿用前年、去年的慣例啊?裴該搖搖頭,說:“吾意,今歲當請叔父及兄弟、子侄與宴,親眷同慶。”咱們可以略微搞得再熱鬧一些嘛。

於是到了正日子,宗室顯貴,俱會禁中。主要包括安豐郡公裴粹、東海郡公裴嶷、西平郡公裴軫、樂城縣公裴彬、高陽縣公裴暅、武原縣公裴通、襄垣縣公裴湛、微陽縣侯裴嗣,以及裴詵(安豐公嗣)、裴開(東海公嗣)和裴常(微陽侯嗣)。

這算是擺的家宴,或者族宴,所以各人都將妻子攜來,其中以裴彬之子最長,都已經十歲了,其余第三代,則多半還懷抱在繈褓之中。此外裴該尚有一姑母,嫁與衛瓘少子衛裔,青春守寡,目前依丈夫從弟衛展而居,孤身一人也被請了過來。

聞喜裴氏家族繁茂,世系眾多,但經晉時喪亂,主要支系(裴茂子孫)多數罹難,剩下的也就這些人啦——其實還有衛門裴氏的親侄、裴憲二子裴挹和裴瑴,但因附羯,早就已經從宗冊裏被革除了姓名。

所以除了衛門裴氏外,與會的主要屬於三個分支:一是裴徽之後,西裴的裴粹父子和裴苞諸子;二是裴輯之後,東裴的裴嶷和裴武二子;三是裴嗣、裴常父子——其實那爺兒倆血統很疏遠,可能還比不上曾經代掌族權的裴碩,純屬抱裴該的大腿最早,於南渡後即來相從,所以才占了一個大便宜。

此時裴粹已被免除了雍州刺史之職,改任門下侍郎;裴通亦不再擔任兗州刺史,而轉任兵部侍郎;唯一的外任只有裴開,為豫州刺史,正巧趕回洛述職,並且押獻罪徒。

什麽罪徒呢?乃是襄城郡守曹嶷。曹嶷此前降晉,被荀氏安排在襄城,他雖然盡量夾起尾巴來做人了,終究長期擾亂和割據青州,朝中恨其者甚多,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一直牢牢地盯著襄城郡呢。終於,裴詵和熊遠從不同渠道得到證據,乃上奏彈劾曹嶷豢養死士,有不軌圖謀,尚書即下制書,罷其守職,押赴洛陽審訊。

故此酒席宴間,歡敘過後,裴該慰問一下裴開遠歸之勞,順便就轉過頭去問裴嶷和裴詵:“曹嶷可殺否?”裴詵笑道:“人皆言可殺,若陛下亦懷此心,則殺之必矣。”

裴該當然痛恨曹嶷啦,那家夥也屬於晉末肆虐中原的反賊勢力,所過殘戮,罪惡滔天,怎麽能讓他搖身一變就成為新朝之臣,竟然得享天年呢?再者說了,當初招安曹嶷,也不是我的意思啊,都是荀氏那票官僚搞的花樣;而且就連祖逖都多次密奏,雲曹嶷不可留,則那廝還能活得成嗎?

乃對裴詵說:“務必定成鐵案,無懈可擊,始可正法。”倘若咎其既往,曹嶷早就該死了,然而新朝受禪將近三年,要等到兗、豫形勢穩固後才動手,恐怕難以服人。那就只能以劾奏中所雲罪狀來殺他啦,頂多加上“怙惡不悛”,不知悔改前愆——你們可千萬得把罪名給鑿實嘍,不要落人口實。

裴詵拱手道:“陛下且放寬心,都在臣的身上。”想那曹嶷就是一顆臭蛋,想找蛋殼上的裂縫再容易不過了,而且即便栽贓嫁禍,也沒誰敢不信啊。

荀後及時插嘴道:“今日親眷聚會,陛下不宜多談國事。”席上還有女人、孩子呢,你們說這些合適嗎?

裴該乃笑笑,重新舉起酒杯來,眾人一起離席恭賀。一直到酒足飯飽,才讓女人、孩子們暫且下去休息,裴該於偏殿獨會親族男子,就此提出一樁大事來:

“有奏,請封藩建國,卿等以為如何啊?”

“封藩建國”,那就是要封王啦。雖說裴秀—裴頠這支本來就人丁單薄,如今光剩下裴該孤身一人,別說親兄弟了,連堂兄弟都欠奉——原本還有個堂兄裴憬,永嘉之後便無消息,照理而言,聽說堂弟做了皇帝,總該來投吧,既然不來,估計是掛了,且無後嗣——除非裴該生下次子來,否則無王可封。

然而封藩族兄弟,也是周代以來的慣例——當然啦,那時候沒有皇帝,也不封王爵——乃有臣僚建議冊封幾個藩王,以屏王室。裴該懷疑這是裴嶷或者裴詵的主意,因為諸裴中唯二人功高,且國初即為宰相,則若封王,也就這倆貨有資格吧。

當然啦,基於二人對裴該施政理念的了解,估計若得封王,多半不能再荷宰相之任,但裴嶷可以把王位讓給兄子裴開啊,裴詵也可以找借口轉讓給堂兄裴軫——當然允與不允,仍在天子,就好比當初裴頠辭讓钜鹿郡公與兄子裴憬,晉惠帝即堅不肯聽。

但即便因此而被迫離開中樞,王位也可世代相傳,東、西兩裴就有望較出一個高下來了。尤其東裴人丁遠不如西裴為繁茂,裴嶷又刻意扶持其二侄,乃出此策,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