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與賈充有三不同(第2/3頁)

溫嶠追問道:“可會累及天子麽?”

王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天子又不管事,何言累及啊?”

溫嶠開口欲言,卻最終還是把話給咽了,心說對著糊塗人,明白話多說也無益。他心道我這趟還真是來對了啊,得見洛中動亂,還或許會引發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旦高子前所言竟然成真……大司空又將如何抉擇呢?我該怎樣為大司空籌劃呢?

於是匹馬來到城前,請求進城,說我是大司空的僚屬,奉命前來覲見天子,匯報平州戰事。誰想城上小兵卻問:“我但知大司馬,大司空又是何人了?”仍然不肯開門。

溫泰真幹脆辭別王愈,轉向城西,說既然大司馬行將歸洛,那我便前去迎候吧——希望能夠第一時間見到裴該,探查明白他真實的心意。

……

那邊甄隨坐鎮西門,還在等著尚書省派人來跟他接洽呢,且命小校:“若朝廷遣人來,三品以下,我皆不見,三品以上,再來報我。”誰成想坐等許久,竟然沒一個人過來打招呼,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甄隨不禁大怒,顧左右說:“大都督戒我不得妄殺,然似這般顢……顢什麽的官吏,殺了也不算妄吧?”

本是發泄胸中怒氣,誰想一轉頭,卻愕然瞥見裴熊兩道惡狠狠的目光。甄隨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便道:“且候大都督來,必也要殺他幾個,到時候請命,由老爺動手!”隨即站起身來,朝裴熊招手:“來來,左右無事,我二人且再對戰數百個回合,松散一下筋骨吧。”

裴熊撇嘴道:“角抵汝不是我對手,馬步長兵我不如汝,再戰也是如此,多戰何益啊?”甄隨大怒,一邁步便沖到裴熊面前,伸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汝敢小覷老爺麽?!”

裴熊肩膀略略一沉,隨即擰腰發力,右手一揪甄隨的勒甲絲絳,又再一個過肩摔……甄隨偌大的身軀倒撞出去,好在他也熟能生巧了,及時空中轉身,又是穩穩落地,沒有更出醜。

裴熊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右手,隨即擡眼對甄隨說:“甄將軍貴軀越發沉重了,說不定再多吃幾百斛糧,便不能贏,我也摔汝不動了……”

在長安時,甄隨就曾多次找上門去,要跟裴熊較量,裴熊對此卻興趣寥寥,實在推拒不過了,才肯勉強應允一回。二人初比角抵之技,雖然甄隨膂力無雙,也擅長肉搏戰,偏偏草原上的角抵之術別有奧妙,裴熊自小習練,無比嫻熟,使得甄隨屢戰屢敗,且百般覓不得破解之法。

有親信勸告甄隨:“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將軍又何必以己之短,搏人之長呢?難道異日有人來找將軍比作文章,將軍也肯應他麽?”

甄隨深覺此言有理,因而下回再去找裴熊,就不比角抵了,建議較兵刃。二人於步下使長短兵器相搏,甄隨仗著力氣大,十回裏能勝七回;但若在馬上,裴熊精擅騎術,非甄隨可比,又能把勝率扳回到五五開。

至於此番駐軍洛陽西門,閑得無聊——具體如何掌控都畿,甄隨都撇給裴詵和王貢去負責了,自己原本單等尚書來打話,偏偏沒人敢來——甄隨便建議再比兵刃,裴熊不允,說還不如比角抵……於是最終二人各退一步,便在城外圍起箭場來,立垛比射。

箭垛在百步之內,裴熊百發百中,甄隨卻只能十發九中罷了;待將箭垛擺至百步之外,隨著距離的增加,裴熊的命中率卻比甄隨下降得要快很多。原因就在於裴熊摜騎射,其弓較軟,不便及遠;而甄隨手把長大的步弓,越是遠射,反倒越能發揮威力。

試了三日,各有勝負,圍觀將士甚至於紛紛壓注賭戲。這是因為五校既崩,羯賊復退,中軍往追,洛陽內外還真沒有什麽關西軍的敵手,在將士們想來,我等只是在此紮營候大司馬來而已,難得可以放松,又何樂而不為啊?

三日之後,裴該終於抵達了洛陽郊外。

裴嶷等唯恐夜長夢多,反復催促裴該疾行,因此裴該最終撇下大隊,獨與文朗所率警衛營中七百騎,並羅堯所率騎兵營三千騎,打馬疾馳,先期趕到了洛陽城下。

從行者,尚有裴嶷——裴文冀年屆五旬,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裴該原本請他坐鎮中軍的,他卻以洛陽情勢晦暗不明,必須及時籌措為由,偏要跟隨,裴該也不好攔阻。乃使陶侃將中軍,徐徐跟來。

裴嶷暗中勸告裴該:“陶士行尚猶疑,使其獨將中軍,若有參差,如何處啊?不如攜之同行。”裴該卻道:“我已不命陶君留居長安,若再不使將中軍,而要帶在身邊,須臾不離,則疑忌之意太過明顯。叔父,我若疑人,又如何能使人忠於我哪?”

等到抵達洛陽近郊,甄隨便與裴詵、王貢、裴熊等前來迎接。裴該下了馬,與諸人見禮,隨即將手中馬鞭一揮,呵斥將兵四散歇息,自己獨與諸人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