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申舟之過宋(第2/3頁)

正在猶豫,裴熊抵達,告知五校營之變事,並頒下裴該的將令。甄隨不禁勃然大怒道:“大都督的兄弟,就連老爺都不敢隨便殺,洛陽人竟然如此大膽麽?老爺這便率兵殺去,屠了洛陽城,為裴丕報仇!”

裴熊聞言大驚,心說這蠻子瘋了,有人會開口說我要屠戮自家都城的嗎?趕緊勸阻,並且申明裴該之令,不得沖冒天子與朝廷,不得妄殺一人。

甄隨斜睨道:“我便妄殺了又如何?”

裴熊兩眼一瞪:“將軍若敢擅殺,我即奉主公之命,生縛汝去見主公。”

甄隨撇嘴道:“空手搏擊,我或許稍不如汝,但老爺有兵器,汝安能生縛我?”

裴熊回應道:“我也有兵器,若不能生縛,那便斫了將軍!”

二人四目相瞪,對峙良久,最後還是甄隨先把視線給移開了,嘴裏“哧”的一聲:“這鮮卑奴,也不識逗……”

他難道真敢跑去洛陽大開殺戒嗎?先不說久經裴該洗腦的將士們會不會從命,以及軍司馬就跟邊兒上等著記黑賬呢,甄隨也不傻,此乃政爭,波詭雲譎,不是他一介武夫輕易敢插足的。自己若然把朝廷得罪狠了,說不定大都督就真能起了殺心!

於是下令全軍離開弘農縣,繼續兼程疾行,為大司馬掃清道路。然而說是“掃清道路”,中軍既東,這一路上又有誰敢攔阻關西軍啊?自弘農而至洛陽,小三百裏地,所部僅僅四天就跑到了。

余寶聞訊,出西門相迎。甄隨也不下馬,直接抄起鞭子來,朝著余寶肩上就是狠狠一鞭抽下,口中斥喝道:“朝廷命汝等入洛,是專為守備西門的嗎?主將遇難,汝這副將便一點責任都擔不起麽?”下令麾下將吏,分而為三,繞行洛陽北、東、南三個方向,務必在天黑之前,徹底掌控所有城門!

隨即裴詵和王貢也來見甄隨。

論起品秩來,二人基本上跟甄隨平級,故而不當親迎——起碼不能第一時間湊上去;且余寶是右衛軍名義上的統領,這二位作為幕後主使,也理當讓余寶先期出面。

甄隨此時已經下了馬,正欲入城,三人即在城門洞內相見。甄隨毫不客氣地瞪眼斥道:“余寶那廢物還則罷了,汝二人既在,如何能讓人殺害了裴丕?且即便當時不及攔阻,亦當急訪兇手——兇手何在啊?!”

裴、王二人對視一眼,表情都多少有些尷尬。王貢以目示意裴詵,那意思:你來回答吧,你終究姓裴,那蠻子不敢對你太過無禮。

於是裴子羽便即拱手道:“不能衛護盛功兄,實我等之過也,候大司馬來,必然當面請罪。至於搜捕兇手,既在都內,此事自有朝廷委員徹查,我等不便插手——除非大司馬來,與尚書等折沖,再授命我等……”

甄隨一撇嘴:“候大都督來,這屍體都涼透了,哪裏還能訪得到兇手?聞尚書只戮幾個小兵塞責,說是羯賊的奸細,此事可信麽?”

裴詵搖頭道:“如何可信?若羯賊奸細已然混入五校,自可趁宿衛宮禁時謀刺天子,又何必暗害盛功兄啊?”

甄隨點點頭,隨即就問:“汝說起宿衛宮禁……我今已命士卒分守洛陽諸門,嚴禁出入,以防兇手逃遁……”其實他自己也才剛說過,事隔那麽多天,還有多大把握能夠捉住兇手啊?則兇手該逃早就逃了,又何必等到今天?不過托詞罷了——“唯恐兇手尚在城內,別有奸謀,是否應當分兵再去把控……警護尚書省和宮禁啊?”

裴詵擺手道:“不宜過於壓逼尚書……哦,不必警護尚書省,至於宮禁……”轉過頭去,和王貢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轉回來答復甄隨道:“將軍所率外軍,不可為宿衛,可由將軍接管西門,而由右衛去警護宮禁。”

跟在甄隨身後的裴熊提醒道:“主公有命,不得沖冒尚書省與宮禁。”

裴詵笑著解釋說:“唯任宿衛,警護而已,絕非沖冒……”

按制,外軍,也包括中軍中除左右兩衛外的其余五軍,是沒有資格充當宿衛的,若在非常時期,可以協助守備外城,卻不能踏入宮禁半步,裴詵因而才有此說。其實他早就想要分一支兵馬,去把宿衛宮禁的職責也擔起來了,主要目的是隔絕內外,讓內廷和外朝不能隨便聯絡、勾連。

只是此前,右衛軍數量終究有限——也就五千人左右——他又怕過於刺激司馬鄴,會引發不必要的事端,因而遲遲不能下決斷。如今既然甄隨領兵到了,則數量足夠,且甄隨既至,大司馬還會遠嗎?左右不過數日的功夫,那票顢頇官僚應該反應不過來吧。

在大司馬來之前,自然不便沖冒宮禁,但可以把守護宮門之責都擔起來吧?五校殘破,不信還有誰敢於阻攔,而右衛只要不踏入宮禁半步,光在門外站崗,凡出入者皆須搜身、核查,則在制度上也挑不出任何的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