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觸即發(第2/3頁)

如今許柳在滎陽聚將定策,祖逖原本還不打算露面,但見張平、樊雅耍混,不肯聽從許柳之令,被迫無奈,這才痰咳一聲,步至堂中。

眾將見了,又驚又喜,一起伏拜在地。許柳也急忙退至一旁,讓祖逖踞案而坐。祖逖即命先將夏侯承押將上來,當面指斥他怯懦先逃之罪,即以假黃鉞的權限,下令處斬,懸首城上。夏侯承看到祖大將軍精神矍鑠,似無病容,不禁傻了,隨即連聲哀告,最終卻還是被拖了出去……

祖逖此舉,一是為從子祖濟背書,二是為了警誡諸將。他說:“我之謀劃,與適才許領軍所言相同,卿等俱當奉命,即在此滎陽郡內,與羯賊決一雌雄。羯奴方失太原、西河,樂平、上黨亦岌岌可危,而彼不謀復並州,復不肯閉塞自守,乃欲急襲洛陽,是以幽、冀兩州,做驚天之豪博也!

“今我所據兗、豫、司三州,並有青、徐,關中裴大司馬可為後盾,如懷萬金,而與千金之人相博。若受挫折,不過退守成臯罷了;羯奴若敗,我可進而席卷河北,彼乃亡無日矣!唯大司馬於西,屢挫賊勢,而我在東,卻不能建攻,反為羯賊所敗,則尚有何面目歸朝入覲啊?即卿等亦當羞殺!

“卿等各須努力,無違我令,切勿疏失。凡臨陣怯懦者,斬,一如夏侯文子!凡不遵號令者,亦斬不赦!我即率卿等在此破羯,以期名著青史,勛傳子孫,帶礪山河!”

諸將盡皆俯首道:“敢不從明公之令!”

於是祖逖就按照原計劃,命祖濟護守陽武,衛策進至卷縣,張平和範雅分別進駐滎陽東面的兩座小城——厘城和隴城,馮鐵則屯紮於東南方向的管城。祖逖自將主力,固守滎陽,但仍高打中領軍許柳的旗號,並且嚴令軍中,有敢泄露祖大將軍親自領兵者,斬!

祖家軍七成都已經改編成了中軍,除留祖渙所部前軍留守洛陽,此外還有一個他系統的裴丕所部右衛軍仍駐河南縣外,五軍齊集,數量在三萬人左右。至於尚未編入中軍系統的兩萬多兵馬,則在長史張敞統領下,自洛陽運糧而來,不日便至;附近滎陽、河南,乃至豫州北部襄城郡等處戍兵,也都接到軍令,即將絡繹來合。

核算總兵力在七萬上下。

相對的,趙軍號稱三十萬,這話當然沒人信。根據祖逖和許柳等人的估算,石勒既不敢調動樂平、上黨之兵,也暫時不敢調動河內之兵,所率唯幽、冀兩州,以及司州東部五郡的兵馬,十五萬人頂天了。固然,彼若於境內掃數點兵,老弱俱赴前線,三十萬眾還是勉強拿得出來的,但——你糧食夠吃嗎?

真要是開三十萬人過來,確實有可能光靠懟人數就擊敗晉之中軍,挺進到洛陽附近,但估計那會兒,你基本上就得斷頓哪!無糧之兵,雖百萬而不足懼也——石虎敗歸晉陽之時,士無戰心,唯圖劫掠,就是近在眼前的例子。

但為了堅諸將奮戰之心,祖、許還是給打了個折扣,說趙軍最多不過十萬之眾。則我是內線作戰,又有堅城為憑,只要指揮得當,將士用命,又怎麽可能打不贏呢?

同時祖逖下令給仍在泰山附近徘徊的蘇峻,要他即刻西進至濟水一帶,嘗試截斷羯軍的退路——雖然祖逖對蘇峻恨之入骨,但暫時還用得上對方,只好先不提前事,打算等戰勝了石勒以後,再算總賬。

布置既定,便待羯軍之來,然後第二天,羯軍未至,王貢的情報倒先送入了滎陽軍中。王子賜根據多方哨探,加以歸納總結,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羯軍數量在十五萬左右——其實多說了兩萬,但多說不怕,若是說少了,使前線將領產生輕敵之意,一旦戰敗,部分責任就可能推到他王貢頭上。祖逖不禁笑道:“不出我所料也。”

羯軍數量可謂前所未有,則其全力以襲洛陽,做驚天豪賭的用意,至此徹底分明,再無可疑了。此外,王貢還開列了羯軍主要出征將領的名單,祖逖仔細按查,不禁疑惑:“何以張賓不在其中啊?”

最近一年左右,程遐逐漸切斷了與王貢的聯絡,並且出手捕殺了王貢密派去襄國,此前因為傳通消息而暴露了的十余名細作,故而對於羯軍更詳細的內情,王子賜沒能打探出來——包括提前預知其主攻方向。但具體何將從征,自有親族祖道恭送,這是瞞不了有心人的。

至於洛陽方面,也是如此,朝野上下,早就被程遐派人給捅成篩子了——至於長安就不成了,距離太遠,以這年月的通訊水平,消息甚難及時傳遞,人員的忠誠心不易保障,這也是王貢自請東鎮,而不留在長安萬裏牽線的緣由所在。程子遠留守襄國,便將相關聯絡途徑,都交付給了一黨的張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