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襄國之亂(第2/3頁)

此時劉央早已羽檄四出,招降各縣,最終除新興郡治九原外,諸縣無不主動易幟。而九原城,北宮純率數千“涼州大馬”到城下去武裝遊行了一圈後,城內大戶亦即起變,斬殺留守羯將而打開了城門。只是因為糧秣物資不足,導致各縣盜賊紛起,治安狀況非常嚴峻,劉央連日來布置剿匪,感覺比據平陽而直攖石虎還要勞累,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

裴該早命長安遴選稱職的撫民官吏北上,以助劉央等,不過在那些吏員未至之前,他也只好幫劉央分擔一部分工作和責任。好在根據劉央的稟報,續鹹於民事統籌,還是有所長才的,這個並州刺史頗為稱職。因此裴該仍使續鹹守牧並州,並且上奏朝廷,實命其職;但他卻把郭殷轉授為西河郡守。

郭殷由縣而至郡,自然不會推拒。至於裴該考慮的則是:郭家在並州,尤其在太原郡內,勢力實在是太大了,經過此番反正,依附者更加絡繹不絕,倘若仍把他留在晉陽,恐怕會造成尾大不掉之勢。你還是暫且到西河去吧,等到並州穩固後,我再找機會把你轟得更遠一些。

陳安和姚弋仲屯兵以備樂平和上黨的羯軍,傳來消息,說兩郡敵兵都在境上築壘,做固守之勢,看狀況,短期內應該不會東出,謀復太原、西河。裴該就問劉央、續鹹等人:“待得收獲已畢,石勒必再動兵,然而彼是會關注於東線啊,還是增援樂平、上黨,來復晉陽啊?卿等如何判斷?”

續鹹說:“石勒素來兇橫,石虎又為其侄,期望甚殷,付托甚重。則在末吏想來,他多半會整軍西來,以為石虎洗雪前恥。”

劉央也道:“祖公病重不瘳,中軍無人統馭,今秋怕是不能出而伐賊,則石勒無憂於東,或將西來,大都督不可不防。”頓了一頓,又道:“其若有余力,或者還將大舉謀攻厭次,以期拔除河北之瘡吧。”

裴該點頭道:“卿等所言有理。樂平、上黨多山,易守而難攻;然自樂平、上黨西下,可以輕松入平。倘若石勒果發大軍來,地勢於我不利啊。是故陶司馬早便說過,最好一舉而定並州,若不得上黨,恐怕太原亦不能得安。”

但是頓了頓,卻又笑道:“然而,自襄國而向上黨,中隔太行,軍行為難,物資轉運更難。石勒若敢來攻我,於其國力,必然損耗甚巨,我但能固守晉陽等各城,挫敗其勢,則羯賊必然瓦解冰銷,不足平也!”一揮手:“好,我便於此,靜候羯賊之來!”

……

裴該的推想,有部分是準確的,那就是若大發軍經樂平、上黨,謀圖收復並州西部,則漫長和坎坷的行軍路線、運輸路線,真能夠把石勒給累吐了血了。石勒,也包括張賓、張敬,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只能捏著鼻子,被迫接受了並州半屬於人的局面。

只要牢固守備樂平、上黨二郡,就能夠保持對晉陽的高屋建瓴之勢,一旦在他處打開局面,或者國力有所增強,總有機會再大舉復並的。目前麽,還不到時候——張賓建議暫取守勢,張敬則建議石勒作雷霆一擊,掩襲洛陽。

最終石勒采納了張敬的建議,戰爭機器就此全面開動起來。他定下了伐晉的日期,但具體攻擊哪個方向——是並州,還是河內,是兗州,還是樂陵——則唯與張敬、程遐等密商,不肯輕易外泄。

此外,石勒還派出使者西行,到處去尋找石虎的蹤跡,召其還朝。最終,使者在樂平國的轑陽縣找到了石虎,石虎拜領旨意後,便留下大軍——其實所剩已不足五千眾——只帶著百余名部曲,兼程而歸,返回襄國。

抵達襄國城下之時,天色已黑,城門都已經關閉了。石虎叫開城門,因為天晚而不及覲見,就先返回自家府邸。王妃郭氏聞訊,急忙來迎,才到院中,石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郭氏迎上去行禮,石虎一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暴叫道:“都是汝兄害我,汝尚有臉面見我否?!晉陽失陷,櫻桃如今不知生死,這可趁了汝的意吧?!”

郭氏分辯道:“平陽、太原之敗,大王為主將,當負其責,怎能說是我兄所害呢?至於鄭氏,前日與人攜逃去無蹤,如何倒在晉陽?我實不知,何所謂趁意?”

石虎怒不可遏,當即飛起一腳,正中郭氏心口,把老婆踢得一溜跟鬥就滾到角落裏去了。奴仆、婢妾等急往相救,石虎理也不理,自歸寢室,脫了靴子和外衣,坐在席上生了好半天的悶氣——而且他還得琢磨,明天見了石勒,如何為自己辯解才好啊。

過了好一陣子,就聽外面雞飛狗跳的,石虎不禁拍案大叫道:“我歸來良久,如何也不知送水送食來?郭氏便是這般治家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