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懸首轅門(第2/3頁)

此後的戰鬥,就基本上沒有什麽懸念了,三千羯兵遭到晉軍的前後夾擊,瞬間崩潰,郭榮僅得身免。隨即北宮純與王澤順利會師,再戰張貉。

石虎恰在此時,率領數千羯騎殺來,這才救下了張貉。然而羯軍騎兵的精銳都受郭太統領,被留在了汾西,石虎此刻所部,多是些雜胡遊騎,戰鬥力有限,如何是名揚天下的“涼州大馬”的對手啊?若非北宮純遠來,又連續作戰,馬力既疲,人也勞乏,恐怕石虎本人亦不能幸免……

王澤欲待退返絳邑,北宮純卻不肯,脅迫王澤掉轉頭來,進逼趙壘——因為他名位在王澤之上,自然可以搶奪全軍的指揮權。此時張熊等才剛突破堯祠,殺進南壘,結果南壘中又火起……慌亂之下,北宮純和王澤順利清除了趙軍布設在南壘外的數座營盤,繼而冒火突入南壘。張熊聽聞石虎已敗,只得放棄南壘,退歸堯祠。

於此同時,陳安已然率部大破郭權,暫舍牛羊不理,而直下高梁。高梁原本只是一片廢墟罷了,郭權才剛稍稍建起些土壘,他所部既寡又弱,自然難當陳安的鋒芒——陳將軍困守平陽城已久,渾身氣力無從發泄,就此一殺就停不下手了。晉騎進入高梁之後,便即縱火,將存放在此處的上萬斛糧谷和數萬擔草料,一火焚之,然後掉轉過頭,直奔汾河岸邊,去燒浮橋。

石虎才剛退返大營,便即連聞噩耗,無奈之下,只得召還張熊、王華等部,一起去保浮橋。然而兵馬散亂,倉促間難以集結,更不可能保證其戰鬥力,再加上汾西郭太所部一破,陳川龜縮回西平城中,劉央當即發兵半數,也直向浮橋而來。

汾水上一場大戰,一直殺到紅日西墮,最終浮橋被燒盡,羯兵戰死和投水而死的甚夥,石虎被迫退返大營,而北宮純、王澤趁機復奪堯祠,甚至於北壘。

……

石虎退返本營,計點損失,幾乎上萬。他又羞又氣,當即戟指郭榮、郭權——郭太尚在汾西未歸,生死不明——厲聲喝罵道:“都是汝等兄弟誤我!前不能阻晉援,後不能守高梁,東不能拒浮橋,西復中賊圈套!今日喪敗,汝兄弟難辭其疚!”下令將二郭綁縛出去,斬首示眾。

郭氏兄弟於今日白晝的戰鬥中,確實多有失策,但除了郭太在汾西中伏,無可推諉外,其它幾仗,其實石虎必須負主要的指揮責任,郭榮、郭權以寡敵眾,以弱敵強,即便毫無錯失,估計也是打不贏的。

石虎這是本能地在諉過於人,因為在他想來,論打仗,老子幾乎是天下第一,則在兵力、形勢占優的情況下,又怎麽可能吃敗仗呢?即便偶爾遇挫,又怎麽會敗得這麽慘啊?此必諸將之過也,我是被他們給連累了!他的這種脾氣,諸將吏也都深知,唯恐一旦開了這個頭——石虎於此前倒還沒有過戰後連殺二大將以塞責的先例——過不多時,自己也難免餐那項上一刀,於是紛紛出列,苦苦哀告求情。

勸了好半天,石虎這才勉強消氣,即令將二郭並張貉一並推搡出去,各抽二十鞭子,以儆效尤——“暫寄汝等項上首級,以觀後效。若不能將功贖罪,異日必正軍法!”

然後商量下一步該怎麽辦,參軍朱軌便出列奏道:“我今多處遇挫,堯祠得而復失,高梁和浮橋亦被焚毀,士氣低迷,實不宜再戰了。末吏之意,當遣軍北上,盡快收攏漫山遍野的牛羊,稍稍聚集些物資,然後便撤離平陽,暫歸太原,以待後舉……”

話音未落,石虎拍案大怒道:“不過稍遇小挫,豈有退兵之理?!戰役謀劃,俱付汝等參軍,不能料敵機先,反而導我棄平陽而向堯祠,舍西平而屯高梁,乃至今日喪敗——尚敢嘵嘵不絕,亂我軍心嗎?!”當下下令,推將出去,斬!

其實吧,涉渡汾水,轉攻堯祠,這是張群的主意,把糧谷、牛羊都安置在高梁,則是王續的主意,朱軌原本還好言相勸來著。只是石虎為諸將所阻,不能遽斬二郭,胸中憋的這口氣難以發泄,偏偏朱軌不識好歹,恰在此時撞將上來,欲下苦口之良藥,那不斬他還能斬誰啊?

終究二郭既為石趙重將,又是石虎的姻親,背後還站著大將郭敖,即便石虎一時激憤,殺了二將,過後也多半會後悔;朱軌既是故晉的士人,又沒有什麽靠山——張賓不群不黨,即便身在此處,也未必能夠保下朱軌——用來祭刀、塞責,真是再好不過了。

諸將才剛保下二郭,實不敢再忤逆石虎之意,至於張群、王續,早就被石虎一句“汝等參軍”給嚇傻了,別說原本就跟朱軌沒啥交情,即便感情莫逆,這時候也是不敢主動站出來觸黴頭的——觸了也沒用,多半還要陪綁、伴死——於是盡皆默然無語。朱軌連聲哀告,卻根本無人理會,就被小卒按倒在地,捆綁起來,拖出帳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