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新空氣(第3/3頁)

是故王鳴盛雲:“祥庸貪小人……昭、炎佯敬之,明知如傀儡,相與為偽而已。”

呂思勉在《兩晉南北朝史》中也評價說:“此外晉初元老,如石苞、鄭沖、王祥、荀顗、何曾、陳騫之徒,非鄉願之徒,則苟合之士。此等人而可以托孤寄命哉?”

那麽被這些奸佞之徒竊據了高位,上行下效,無怪乎朝野間的風氣會日益變得浮誇、荒誕、虛偽、矯飾了,則國家焉有不敗之理啊?其間雖張華有王佐之才,裴頠作崇有之論,終究不能盡脫陋習,且最終與世沉浮……

此風逮東晉亦不能改,反倒愈演愈烈,全靠著諸胡在中原自相殘殺,這票腐朽官僚才能勉強維持住江南半壁河山。即王導、謝安等雖號名相,唯知保安一隅,實懷苟且之志,屢次北伐乃終成泡影。

比起所處形勢相近,但一心恢復中原、復興炎漢的諸葛亮來,晉之諸公,恐怕連武侯的腳後跟都摸不著!

“永嘉之亂”後,雖亦不乏有識之士指出這般清頹之風,實為禍國之由——比如說卞望之——終究無拳無勇,無兵無勢,更不可能跟整個垮掉的貴族階層作對——裴該深感自己倘若久居江左,跟王導他們再繼續敷衍、打屁下去,於扭轉時風毫無裨益,故此才振旅而北,謀圖自己去打一片天下出來。

裴該用人,先是布衣、庶族,進而稍稍吸納高門,然亦以關西的二流家族為主,相比起來,這些家族雖然地位較低,反倒於陋習沾染不深——即便再如謝鯤一般偽裝所謂“名士”,也還是會遭到關東豪門的打壓啊,則既逢戰亂,不如轉求事功。就此由關西逐漸向中原輻射,刮起來了一股相對清新的西風。

受此影響,中原乃至江左,不論才能高低,但凡難以得志之徒,多半都會仰而慕之,想呼吸幾口這種新空氣,試試在新的風氣下,自己能不能找到晉身之階——謝鯤即是如此,昔日殉國的桓宣亦同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