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九原之敗(第2/3頁)

他此前曾經在拓跋重騎面前遭受過挫敗,後來又聽說石生為晉人的重騎所沖,竟然連營壘都難以守備,一口氣逃回了介休城中……因此在襄國的時候,他就多次向張賓討教,更與蘷安、支雄等將研討破敵之策,多少算是有了一點兒想法。

此番才入晉陽,石虎便即揀選精銳五百,親自訓導,嘗試著將來於戰陣之上擊敗拓跋或者晉人的重騎。

這五百兵都是勇壯之士,多半是善騎的胡、羯,然而裝具卻並不沉重——石虎還拿不出足夠裝備來仿造重騎兵——他們本在外側嚴陣以待,一見山上旗幡搖動,主將令下,當即驅策戰馬,直向拓跋重騎殺來。

此時拓跋部的重騎兵已然前進了兩箭之地,先後擊穿三隊趙兵,遙遙的已然能夠望見代王郁律的大纛了。只是“望山跑死馬”,看著似乎不遠,將領通過目測可知,少說還有將近兩裏地……因為裝具沉重,導致馬力衰退得很快,倘若繼續不管不顧地朝前猛沖,估計還沒等接應上郁律,多數重騎就得“趴窩”。

於是下令暫緩奔馳,休歇馬力,倘若有備馬跟上來的,可以及時替換。正在此時,石虎新練的騎兵殺到了眼前。

但是這些騎兵並未直沖拓跋重騎,而是距離兩箭之地便即下馬,聚集周邊部伍,結陣以待。拓跋重騎見狀,其中已然換上備馬的百余騎便迎面撞將上來。

就從前的經驗來看,即便敵方步兵結起堅陣,若沒有十倍以上兵力,陣不夠厚,都有可能被重騎兵蹴散。拓跋重騎是怕以此為核心,趙軍越聚越多,到時候難以突破去救代王,是以先發一部,要搶在對方僅僅千余人結陣的時候,搶先驅散之。

然而這支趙軍眼見重騎洶湧殺來,落蹄如同奔雷一般,卻不退反進,正面迎將上去。比及雙方接近,五百核心趙兵突然間矮下身,一半以大盾遮擋同僚,另一半各執長柄大刀,探出去砍斫拓跋重騎的馬腿……

馬腿一折,重騎便倒,因為甲具沉重,倒下就沒那麽容易爬得起來……再加扈從還被遠遠地拋在後面,尚且來不及近前遮護。其余趙兵乃奮勇沖上,按住倒地的拓跋重騎,掀開兜鍪來,陸續割斷了喉嚨。

石虎在山上望見,不禁暗自點頭,心說此法可用。只可惜我才訓練了五百人,對戰這五六百拓跋重騎,怕是最終會兩敗俱傷啊——對戰之時,趙方損失也頗慘重,基本上是二個換一個,雖然死的不全是新練之卒——這些種子可不能浪擲!於是大旗搖動,傳令此部暫退。

雖然僅僅斬殺了百余拓跋重騎,但這些精銳的陣亡,對於其同袍,尤其是其他鮮卑兵,所造成的心理沖擊是相當之大的。剩余重騎兵就此膽戰心驚,不敢再貿然挺進了,急忙招呼周邊散兵聚攏過來,好不容易湊齊了兩三千數,這才敢繼續向前去援救郁律。

然而等到他們終於把郁律救出來的時候,郁律身邊親衛也已折損過半了。

這一番惡戰,從午後一直殺到天黑,最終鮮卑兵大敗,拓跋頭保著郁律狼狽而逃,石虎銜尾急追,殺傷頗眾。尤其北躥之時,各城邑內的趙軍又不時殺出來騷擾、兜截,等逃歸南都平城之時,帶出去的三萬大軍只剩了不到半數,十數萬牛羊更是拋棄殆盡……

拓跋頭跪在郁律面前請罪,郁律倒是氣量挺大,擺擺手說:“這是我中了羯賊的詭計,並非阿兄之過……阿兄也曾勸我不要深入的啊。”隨即頓足恨道:“羯奴竟又使石虎鎮守太原,是兒果然難弄!看起來若無晉人的配合,輕易不能擊敗之……”

當即要拓跋頭為自己再跑一趟長安城,去跟裴該聯絡,相約今秋之後,南北夾擊,共圖並州——到時候晉陽城晉人自可以拿去,至於盂縣以北地區,則應當交給我拓跋。

拓跋頭領命,便即躬身出帳。

他們這時候已經身在平城之內了。平城在雁門郡治廣武東北方十五裏外,本來是一座小小的縣城,後來拓跋猗盧得據此城,嫌其逼仄,乃推翻舊日城壁,加以翻修,作為南都——拓跋部單於一般秋冬才過來,方便發兵南下侵擾,春夏則返回北都盛樂去避暑。

之所以嫌舊城逼仄,是因為鮮卑人住不慣屋子,遵從舊俗,仍居廬幕,尤其單於每年才來住倆仨月的,空著房子也太浪費——要是破了,咱也不大會修。於是除城西還保留少量房屋,以供原本在此的晉人居住外,大半座城池全都搬空,並且夯實地面,方便紮帳。

其中單於大帳,按例是紮在城中心偏北的位置,帳寬四十步,內外雙層,以黃金飾頂,極其宏偉壯麗。只可惜這大帳是跟著單於走的,而郁律此番南下,損兵折將,鎩羽而歸,就連大帳都給跑丟了……只得別建王帳,規模還不到原本的一半兒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