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東之亂(第2/3頁)

刁協建議,派人去向徐州刺史卞壸請援——“徐方兵雖不多,終為裴大司馬親自選練,既能北破胡寇,又豈懼江南蠻貉啊?雖其不在大王治下,既然相鄰,豈有坐視不救之理?”

司馬睿當時不置可否,等到刁、劉二人退出去之後,他正在扶案凝思,反復盤算,忽報王導、紀瞻、戴邈、陸玩等諸臣聯袂來拜。

拜見之後,周伯仁開口就問:“吳興亂起,建康兵寡,大王何不急召王鎮南自武昌發兵來援啊?倘若遲疑,只恐賊近城矣!”

司馬睿說我正在研究這事兒——“卿等以為,是召王處仲來,還是向徐方請卞望之來,何者為宜哪?”

王導、周顗等人對視一眼,心說什麽玩意兒,去向卞壸求徐州兵來救?這麽荒誕的主意一定是刁、劉二賊所獻!紀瞻仗著曾經領過兵,打過仗,就先擺手,勸說道:“大王誤矣。大王總督江南,王鎮南在大王麾下,欲其來救,片紙可也。徐方非大王所轄,卞望之即肯來援,也理當先請示朝廷,誠恐來往之間,賊已克建康矣!

“況且王鎮南見在武昌,治舟師,沿江而下,順風順水,數日間便可抵達建康;徐州雖近,其卒須自陸上來,道路難行,反倒遲緩——大王切勿以遠近計算裏程啊!”

他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司馬睿不禁撚須無語。王導不失時機地加上一句:“方有北方來客,雲朝廷將召卞望之入為尚書,而以阮遙集(阮孚)代之。”

這就等於徹底斷了向徐州請援之路了——恰逢人家換班的時候,卞壸可能正忙著收拾行李要進京呢,逮阮孚初至,情況都還沒摸熟,那誰敢輕易對外用兵啊?

司馬睿無奈之下,只得下令,命王敦急率兵來援建康,剿滅吳興叛軍。同時他還請王導、周顗等人各自寫信,催促王敦盡快上路。

……

再說劉隗返回自家府邸,越想越是擔心害怕。

他同樣覺得向徐方求援,不大靠譜,然而若命王敦東來,會不會象刁協所擔心的那樣,王敦與周、沈叛軍暗中勾結,反倒逼迫司馬睿收回前命,放棄對江南政治的刷新呢?

正當此時,門客賀隰求見,問他今日拜謁丹陽王,有沒有商定什麽辦法來抵禦吳興叛軍哪?

賀隰乃是賀循之子,江東的青年才俊,同時也是裴該的債主——想當初裴該北伐之前,曾經向顧、賀、紀等家子弟商借過不少的錢糧,事後仿佛沒事兒人似的,再不提起……而這些家族,當然也沒有膽量去向裴大司馬索要了。

不過換一個角度考慮問題,裴該雖然地盤兒大了,花費也更巨,暫時確實拿不出閑錢來償還債務;而江東各家豪門倒也不在乎這點點兒錢糧,相反,利用債務使大司馬常記其恩惠,反倒更為有利。

也正因為如此,各家多頭下注,乃遣紀友、賀隰等昔日與裴大司馬同遊覆舟山,有這麽點兒交情的青年子弟,入刁協、劉隗門下——因為很明顯,劉大連跟裴大司馬是有聯絡,有勾結的。只是釋僮之令一下,紀友等人就主動閃了——你刀子都動到咱們頭上來了,咱還能幫你辦事麽?唯有賀氏,產業都在會稽,暫時還算安穩,於是賀隰繼續留在劉隗府中,觀望風色。

當賀隰聽劉隗說,刁協建議去請徐州軍來援,當時就急了,連連頓足道:“刁公誤矣!徐方非丹陽大王治下,且雖近鄰,步行而來,必然遲緩,如何能救建康之急啊?如此進言,反顯得二公束手無策,則大王必聽王茂弘等人所言,召武昌兵來——恐怕王鎮南入建康之時,便是二公罹難之日!”

劉隗雙手一攤,說那又有什麽辦法可想,建康實在是沒兵啊!

賀隰便道:“近日於丹陽釋放僮客,亦已得七八千編民,可即於其中挑選青壯為兵,彼等恐怕再入私門,必肯為大王與二公死戰。同時再召揚州各郡兵馬來援,即不能摧破叛軍,固守建康,當不為難。而大王若有這數千兵在手,即便王鎮南來援,料也不敢肆意妄為了。”

劉大連撫掌道:“卿言是也,我當急往府中,向大王進言!”

於是黑更半夜的,又再跑去丹陽王府,向司馬睿獻上此計。司馬睿說你晚來了一步,我已然應王茂弘等人所請,召王處仲來援了……我也是沒辦法,因為刁玄亮的主意實在不靠譜啊。

劉隗道:“即便無奈召王鎮南來,大王亦當先於釋僮中選士成軍,助守建康。”

司馬睿點點頭:“此計可行,只是——當以誰為將啊?”

你又不是武職,從前也沒管過軍事,倘若派你劉大連去選卒、練兵,相信連你自己都不敢接這活兒吧?

丹陽王府裏確實找不出什麽將才來了,劉隗反復思忖,最後提出來:“虞承嗣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