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傳國玉璽(第2/3頁)

郭默一想也對,倘若甄隨貪圖功勞,把這四顆首級、七枚玉璽,直接送去洛陽,那我就能挑唆大都督,治他重罪;可他如今命薛寧把東西獻往長安……這狗頭真敏,我還真拿他沒招了!

裴該命裴熊將四顆首級重新裝回匣內,他則輕輕婆娑著一個盛著玉璽的錦匣,閉目凝思,好一會兒才睜眼而問左右:“卿等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啊?”

郭默道:“自然應以大都督的名義,進獻洛陽天子,天子必有重賞。”

“上奏中,如何說法?”

郭璞湊近兩步,低聲說道:“靳氏兄弟既死,不必再奏稱彼等欲降洛陽之事——且此言亦是臣之揣測,未必為真。或許靳氏所欲往者,也是長安……”

裴該和郭默聞言,都先是微微一愕,隨即毛骨悚然。

這種可能性,確實也不能徹底排除啊,既然靳氏兄弟都已經被甄隨給砍了,則不能起之於地下,或者招回魂兒來,質詢他們究竟想往哪兒跑。倘若靳氏南逃,其目的地不是洛陽,而是長安,則有兩種可能性:一,因為裴該實執晉政,實力又強,故靳氏認為往投裴該,有可能達成利益最大化;二,他們實欲慫恿裴該於關中稱尊,從而離間洛陽和長安之間的關系,兩分晉國,以拖延胡漢之亡……

倘真如此,那甄隨殺靳氏,還真是殺得好,殺得妙!否則若被他們順利抵達長安,則裴該無私也有私了,洛陽不忌也必忌了!

二人面面相覷,卻都緘口無言,由得郭景純繼續說下去——“……乃可如甄將軍書中所雲,但不提靳氏究欲何往,且須含糊截殺彼兄弟的地點……”

靳準究竟想往哪兒跑,沒人知道,除了洛陽,長安之外,也說不定他是想要返歸臨汾、絳邑,或者別的什麽地方,手持玉璽,自己僭號稱尊呢。而且他們有可能迷路或者特意繞遠啊,甄隨也大有可能把哨騎一直往北撒,即於平陽境內,不期然而截殺了靳氏……相信朝廷不會在這種問題上過多質問,只要坐實了得此重寶,都是在裴大司馬的領導下,部將甄隨所立的功勞即可。

郭默聽了,面有不豫之色,卻也無計可施。

裴該略略點頭,隨即輕嘆一聲:“可惜未能梟首劉聰……”

劉粲雖然僭號,他這僭主終究才當了不足一天的時間,晉方基本上是仍舊把他當成偽皇太子來看的;不似劉聰,偽帝做了整整八年,並且此前還謀害了晉懷帝司馬熾,則晉方對於他的腦袋——不管是活取的,還是死割的——必然興趣更大。若能懸之篙杆,以示皇威,警示天下,效果也自然更好。

不過裴該估摸著,因為劉粲是在野外登基,政府草創於軍營之中,難免人手稀缺,部門不足,再加上將有戰事,則他不會放心將七璽置於別處,而必然隨於同帳。所以靳氏既殺劉粲,兼得玉璽,或者不如說為得玉璽,而必殺劉粲。至於劉聰的靈柩,必然停在別帳,則靳氏兄弟不可能有膽量一晚上連闖二帳,去割兩顆重要的人頭,也在情理之中。

實在可惜,只能等我到了平陽之後,再刨開劉聰的墳墓,自行割取吧……也不對,劉粲既死,其軍必崩,則劉聰的遺骸究竟流落何處,也尚在未知之數。

裴該想了想,即命郭璞:“卿可下去,書成上奏我看。”隨即又命郭默去整備兵馬,等我把上奏發出去,咱們就繼續啟程。就此把二郭全都轟出去了,空曠的大堂中只剩下了裴該,還有一個裴熊。

裴該閉目凝思,倘若他還以為甄隨是莽夫,那這封書信中的諸多漏洞,也自然可以輕松放過吧。但他其實早就已經察覺到了,甄隨貌粗而心細,花花腸子其實不少,則以那廝的智商,不至於寫出這麽一篇狗屁不通的文字出來……除非,那廝壓根兒就沒打算瞞著自己,但相信自己在權衡利弊之後,最終還是會把功勞算在他的頭上。

如此想來,這蠻子實在是可惡啊,其心可誅!簡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要一把他外放,必然會出事端!

但他的運氣也是真好……特麽的究竟誰才是穿越者哪?還是說,他實為“天命之子”,就跟當年的光武帝劉秀似的?呸,怎麽可能!

裴該相信,“運氣”這種瞧不見、摸不著,神神叨叨的玩意兒確實是存在的,譬如前世,怎麽就有人連續著彩票中大獎,他則買了好幾年,連末獎都沒得一票呢?他有個朋友,夫妻倆一起搖車號,頭期便全中,他自己則連搖七期,還得繼續排隊……直至穿越,都只能借別人的車開!

運氣其實是一個概率問題,測試次數越多,越接近其數,而短短人生百年,所逢機遇寥寥無幾,那就很可能有人直接撞上,有人一輩子都遭逢黴運了……好比六面骰的任一面,理論上都有六分之一的機會,但連續十二把沒有六,或者連續三把皆六的可能性,亦皆同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