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校長(第2/3頁)

因此當初裴嶷推薦董景道,一聽說此乃鄭學大家,裴該便即往顧茅廬,再加上老先生也並不難說話,還給裴該出主意編纂《姓氏志》,則裴該欲用此老久矣。這回為了發展文教事業,再度遣使,盛情相邀,董老先生倒是不再推辭了——教書育人對於士人來說,那可是最光榮的職業啊,孔子不就是以“師”著名的麽?

裴該親自出長安城相迎,將董景道接至大司馬府中,盛情款待,並且向老先生詳細介紹了長安城內新建學校的情況。他說目前師資都到位了,打算您一履任,便即公開召生,我的計劃是,不論出身,只要有志向學者,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皆可入學。

之所以規定年齡,是漢代就有年逾六十,白發蒼蒼仍為太學生的,裴該覺得這完全是浪費教育資源嘛,那種老幫菜就算學出來了,還能做什麽?我搞教育是為了培養基層官吏,還真不是玩兒慈善啊。

董景道沉吟道:“不論出身,皆可入學麽?還須加以甄別,以免假意向學及作奸犯科者混雜其中……”

裴該點頭道:“這是自然……”官學生自然學雜費全免,並且公費住宿,甚至公費吃喝,這些優惠條件一頒布,不知道什麽阿貓阿狗都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來呢,我又哪兒有那麽多的資源可以浪費?

於是對董景道解釋說:“京師國子學及太學,只召官員子弟,即便漢代太學生,亦由官吏薦舉,某以為,如此則閉了不少士人向學之門,有違夫子‘有教無類’之本意也。或雲當使其長吏審核身份,出具憑信,證明向無作奸犯科事,始可入學,但吾恐官吏若存私心,則一郡一縣士人難免蒙屈。

“因此將審核之權,盡付於先生,有何才具,須作何考試始可入學,入學後當遵學律,而學律如何制定,等等,請先生詳細籌劃,與我相商,以便具體行文。商議既定,條文既具,則無論招收、開革,權在先生,行台絕不掣肘。”

說到這裏,裴該微微一笑,打比方說:“譬若某人曾犯國法,既已得赦,則先生若觀其為可造之才,有悔過之意,亦可錄用;設若我家子弟,身入學校而違律,只要證據確鑿,先生亦可放心開革,我絕不為彼等說情。”

此外裴該還計劃著,把教育經費全都下撥給董景道,由他自主籌劃,包括召多少學生,怎麽開飯費等等。以後行台也會按年統籌出一筆資金來,源源不斷地供給,老先生只需要把賬做好了,由行台派員前去核查即可。

董景道聞言,表面上不動聲色,眼中卻分明閃爍著欣悅的光芒,便即朝裴該拱拱手:“多謝大司馬。”裴該笑道:“此為國家,非我個人之私,先生何必道謝?唯願天下才士,鹹出先生門下,他日為吏做宰,可以振興社稷。”

隨即二人乃開始就辦學的細節問題,展開討論。董老先生唯有一事不喜,但既然裴該已經開出了那麽好的條件,基本上算是給錢給政策,讓他獨立辦學,也便不宜再爭了。何事不喜呢?就是“校長”這個名號。

長安行台辦學,當然不能再叫太學、國子學,裴該即取漢代地方學、校、庠、序四級的前兩字,稱為“學校”——在老先生想來,必是如此來由。這倒是無所謂,可是為什麽要叫我“校長”呢?

一則校在學下,我憑啥不能叫“學長”?二則“長”字用作官稱,並不尊貴,譬如大縣為令,小縣為長,再譬如大司馬三軍中,隊以下三級主官才稱長,再上就稱督乃至帥了。

所以老先生認為最合適的名稱,應該為“學令”,再不濟模仿中央,直接叫博士也成啊……算了,不跟大司馬糾結這些細節問題了,我先做幾年校長再說吧。

……

董景道與裴該大致商議定了,便即退歸為他準備的精舍,去擬定辦學的計劃書。但計劃書還沒能報上來,裴該便即得到裴詵急報,說平陽內亂,劉粲已然揮師北上了。

於是急召幕僚們商議,大家夥兒都說,可以命甄隨趁此機會奪占汾陰和聞喜,從而收復河東全郡。尤其是裴家那幾個,早就想打回老家去了——雖說其實很多人打出生就沒怎麽回過老家——偏偏劉粲堵在臨汾和絳邑之間不走,則為了大局考慮,只好先忍著,如今終於忍無可忍,不必再忍啦。

幾名武夫想得更遠,郭默當即建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劉粲、劉曜相爭不休,我軍正好趁機北上,擊其虛疲,直下平陽!”

陶侃也說:“譬如昔年魏武定河北,用郭嘉之計,先縱二袁相爭,然後趁間取利——臣以為是其時也,當命甄隨收復河東後,繼續北上,尋機或可再克復平陽。”

諸將都說,平陽是胡漢根基所在,即便死馬,也有幾斤骨頭,光靠甄隨一旅之眾,恐怕難克。就此紛紛請令,希望能夠帶兵上陣,增援甄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