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珠寶與美色

劉均為劉曜謀劃三策,說完後淡淡一笑,又補充道:“如今國家勢蹙,還當鎮之以靜,和睦上下,以度危局。且待平陽及周邊鎮定後,即可奏請廢劉粲,改以濟南王(劉驥)為皇太子,並明詔捕殺靳氏,如此,便可使其兄弟相爭,君臣不和了。”

劉曜沉吟良久,回復道:“卿之所計,俱為良謀,然而……只是為孤籌劃,卻不知要如何才能重振國家之勢呢?國家若不能重振,即便孤獨執二台,亦難免為亡國之臣……”

劉均回答道:“太宰上洛王、太師汝陰王,此皆光文皇帝族子,明公兄弟,兩朝重臣,久在中朝,近為劉粲奪其權柄,乃不值劉粲之所為。明公當親往相訪,曉以利害,使與明公協力同心,必能重振國勢。

“貝丘王實有經國之才,因同情故皇太弟,而為劉粲放之於外,乃可召入朝中,任為大司徒,使主掌民事。臣所謀者,唯及明公一身,而若三王協力,善輔明公,則能謀國家社稷也。明公其垂聽臣言。”

胡漢的太宰、上洛郡王,與太師、汝陰郡王,這二位都是劉淵的族子,跟劉聰、劉曜同輩,有趣的是,二人還同名,都叫做“劉景”。

至於貝丘縣王,名叫劉翼光,血統就比較疏遠了,且比劉聰、劉曜要小一輩,與劉粲為從兄弟。

劉均建議劉曜拉攏這三王,以為羽翼,如此則可上挾劉聰,下制百僚,而且以前二人的聲望,再加第三人的能力,足以支撐危局,使得國家順利度過低谷,重新振興起來。

劉曜當即首肯,依計而行不提。

……

且說甄隨、姚弋仲等在蒲坂,首先發兵南下,順利掃清了從雷首山直到茅津的胡軍河上堡壘,就此與晉土弘農郡聯成一氣。下一個目標,就是要兵向解縣、猗氏,擴大自家在河東郡內的地盤兒了。

根據探馬所報,二縣所駐胡軍都不足千,而且人心散亂,一日三驚,估計拿下來是很容易的事情。問題是兵馬數量有限,你能拿下來,還得能守得住才成啊,甄隨因此上書長安,請求裴該再添兵增將。

援軍尚未派發,郭誦先來求見甄隨,說我原本的任務是騷擾河東,如今事畢,自當返歸洛陽,前去復命。主要他聽說舅父李矩在河內的戰事並不順遂,使得祖公親自率兵,北渡應援,眼看大戰在即,我必須得去幫忙舅父啊。而今河東郡內,基本上再沒有胡漢大軍,哪怕接下來要進取解縣、猗氏,其仗易打,大功難立,則我繼續跟這兒呆著,實在太沒意思啦。

甄隨反復挽留,郭聲節卻去意甚堅。甄隨煩悶之下,就去找姚弋仲吐苦水——姚弋仲終究出身外族,依附時日也淺,知道甄隨是裴該愛將,平素不敢頂撞,所以甄隨對這羌兒印象不錯——

“我部兵馬,本便不足,傳說大都督將於營上,更設置旅,一旅可有萬眾,則我若有一萬精兵,足可橫行河東……可惜,只是說說而已,命未頒下,大都督卻也不允我等在河東自行募兵,所得新卒,都要送去長安整訓……

“恰當此時,郭誦小兒又待辭去,這可如何是好啊?那小兒雖然年少,倒很能做事,我駐蒲坂,相應民事,一以付之,他與我等俱為武夫,卻也勉強能夠應付得來。則若辭去,民事由誰來管?大都督本雲我等但管軍事,將置河東郡守於蒲坂,偏偏遲至今日,不見遣人過來……”

姚弋仲笑著安慰他:“將軍何必心急。即自末將來到蒲坂,至今也不過半月而已,且正年節,即便大都督命將遣吏,也總須十五祭日後,才能離開長安……”

正月十五日,後世稱“上元節”、“元宵節”,晉時尚無此類名稱——或者已經有了,但是不普及——但自漢代以來,即以此日作為祭祀“太一”的吉日,逐漸演化成年節的終點。也就是說,從元旦開始過年,總得過了十五,這年才算過完。所以很多衙門都在年底封衙,要等過了正月十五才會啟封上班,而且十五之前,按慣例也不便離家遠行。

所以姚弋仲才說,不管是你所盼望的援軍,還是河東郡守,起碼都得十五以後才能到呢吧——十五之前可能連長安城都不會出——你著的什麽急啊?咱們這兒終非河內,沒有大的威脅,故此也不會有將、吏匆匆趕路過來。

至於民政方面——“縣中有呂氏,富有產業,子弟多讀書,自當從中擇吏,以守牧百姓。惜乎彼等屢次來謁將軍,將軍卻總不肯見……”

這年月的郡國守相、縣令長,都是朝廷委派的,而至於輔弼之吏,除了一二名最重要的以為,多數都在本地征召讀書人出任,而且習慣上要從大戶人家子弟中挑選。因為只有這類士人,才能夠制得住境內大戶,大戶若穩,那麽百姓也多半不會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