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將軍因何發笑?(第2/3頁)

他這一晚上斬胡殺將也不在少,但基本上都是督護一級的偏裨,說實話連陳安生俘的路松多,都比甄隨砍下的腦袋含金量要高……所以心中實在不爽啊,一見郭誦,便問他有無見過胡軍大將,可以給老爺殺的。

郭誦答道:“末將昨夜至此,見有兩員胡將立馬渡口,收攏殘兵,被末將一輪沖殺,已皆遁歸蒲坂城去也。”

甄隨聞言大喜,一伸手就抓住了郭誦的膀子,連聲問道:“蒲坂在何方向?汝速領路,老爺去取那兩個胡酋的首級!”

可是話音才落,突然有一騎快馬自浮橋上疾馳而來,馬上騎士高呼道:“大都督有令,暫緩追敵!”甄隨、陳安等聞聲,俱都轉頭望去,正好見到馬失前蹄,一跟鬥把那傳令兵從鞍上翻了下來……

河橋本不牢固,照道理來說,昨夜晉胡雙方無數只腳縱橫踩踏,早就應該毀爛了……還幸虧劉粲既奪渡口,在河東立營,為了保障後路,遣兵將臨時伐木修補、加固過,才能夠支撐那麽長時間。可是昨日晚間,就已經有多處橋板被踩碎啦,一道四裏多長的浮橋,若從空中俯瞰,就如同被野狗啃過似的,到處都是缺口——好在大多不寬,縱躍可過。如今這名騎士急來傳令,跑得實在急了一些,結果馬蹄落下,又將一塊橋板給踩裂了,坐騎長嘶一聲,腦袋朝下,一跟頭便即栽入了洶湧激流之中……

傳令兵身手還算敏捷,及時抓住橋索,堪堪逃得了性命。附近晉兵趕緊過來救護,然而才把這倒黴的傳令兵扯將上來,忽聽一聲裂帛般響動,南側的浮橋大索猛然間繃斷,連著附近十多塊橋板,一並拋入了黃河怒濤!

傳令兵伏在橋面上,扭頭後望,不禁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橋上晉兵急忙拖起他來,一並朝東岸急奔——誰知道這橋還會不會再塌一段啊!岸上甄隨、陳安等人也不禁面面相覷——咱們這算是……跟西岸的聯系斷絕了?

還是甄隨反應快,為了撫慰東岸將兵之心,他竟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郭誦年紀雖輕,倒會湊趣,拱手問道:“甄將軍因何發笑啊?”

甄隨伸手朝河上一指:“倘若老爺過此橋時橋斷,豈不要翻覆入河,屍骨無存麽?”實話說甄老爺會水,問題他老家就根本沒有這麽寬厚的河,更沒有這麽湍急的水流啊——“可見老爺實得……”好在他並沒有太過得意忘形,一想不對,及時改口:“此乃上天護佑大都督,要使老爺來河東擒殺劉粲以獻首軍門哪!”

隨即笑對陳安:“我早說大都督有天命,汝還不信,今見此橋,豈非天意麽?”

陳安心說你別空口白牙汙蔑好人,你啥時候說過大都督有天命來著?我若聞聽此言,又怎可能不加以附和,反倒說不信?正要解釋,還是郭誦久在洛陽,政治敏感性比較強一些,急忙糾正道:“甄將軍失言了,此是天命在我晉之兆也。”

說話的功夫,那名傳令兵也終於被兩名晉卒架過來了——沒辦法,他後怕,腿軟——甄隨便問:“大都督因何不使我等追敵?”傳令兵長吸一口氣,穩定一下情緒,這才拱手回復道:“大都督有令,過河將兵嚴守渡口,以防胡寇反擊,是否追敵,再待後命。”

甄隨笑道:“胡寇皆已四散遁去,怎能還有反擊之力啊?大都督太過多慮了。”陳安道:“即便如此,追敵不可過遠,此亦兵法之要。且大都督既有命,我等豈敢不遵?”

甄隨說好——“如此,便委卿護守渡口,不得有失!”一扯郭誦,咱們還是趕緊殺奔蒲坂城去吧,以防胡將遁逃。

……

昨夜之戰,主戰場還是在河西胡壘。對於擁擠在渡口的胡兵,由數名晉將指揮部眾,列陣圍困,長矛在前,步步緊逼。胡兵有那擠不上河橋的——絕大多數都是如此——被迫返身來鬥,卻被嚴陣以待的晉卒矛刺、箭射,紛紛斃命,其余的多被逼入河中,翻覆起幾點浪花來,便即沒頂不見了。

最終大部胡卒被迫跪地求降,各營晉將都忙著捕捉俘虜,搜殺將領呢,一口氣跟著敗兵通過河橋,追殺至東岸去的,其實也就只有甄隨、陳安兩部而已——抑且不全。

其後清理戰場,點撿出胡兵屍體(包括重傷後被補刀的),不下七千之數,生俘兩萬有余,估計逃歸河東的也就一兩萬眾,墮河而死的倒是大頭——河面上全都是浮屍,翻覆十數裏,直至渭汭……

俘殺胡將也不在少,但胡軍主要將領卻大多落網,只從大帳余燼裏拖出幾具焦黑的屍體來,據俘虜指稱,冠威將軍蔔抽、安西將軍劉雅當在其中。

劉粲兄弟早半日便即遁往河東去了,喬泰、王騰等將則是拋棄部曲,登上渡口的十幾條小船,狼狽渡向東岸——是否能夠順利抵達河東,還是半道兒就翻了船,目前尚且不知。此乃情勢所迫,他們知道倘若登橋,九死一生,恐怕很大概率會被自己人給推搡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