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渡河!(第2/3頁)

其實薛寧暗中還有另外的盤算,他心說老哥這就算沾上胡塵啦,裴大司馬原本許了他高官厚祿,但染此汙點,將來還可能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嗎?薛氏一族,亦或受其牽累。不如我暗中派人去河西送信,為家族謀算,這是“狡兔三窟”之計,為自己謀算,將來或許有機會取代老哥的族長之位也未可知啊……

然而劉粲就在汾陰,按常理來推算,必然嚴密關防,想從這兒涉渡黃河,難度是相當大的。於是薛寧便即召來一名心腹猛士,命他快馬南下,在蒲坂附近渡河,直奔大荔而去。

打馬疾行,一天一夜就跑了一百多裏地,終於抵達蒲坂渡口。可是渡旁本有胡軍守備,又不象汾陰渡似的,內應無數,已經被薛氏捅成篩子了。這名薛氏家丁在渡口附近徘徊了一整個白天,都找不到船只可以私下橫渡。無奈之下,只好趁著夜色,潛近河岸,打算鳧水過河。

可是他才欲解衣、脫鞋,忽聽一聲哨響,四周火光騰起,並有箭矢破風之聲隱約傳來。此人大驚,急忙一個猛子就紮到水裏去了,隨即肩上就是一陣劇痛,已被羽箭射中。

兩隊胡兵分從南北方向兜抄過來,舉著火把朝河水中亂照,都說:“那廝已然被箭,遊不動的,速取撓鉤搭上來,看看是誰家之人,竟然如此大膽。上官有令,拿獲奸細有賞,稟報上去,必要夷其三族!”

……

薛濤被迫為劉粲作書,召裴碩等人前來,“共襄大業”。與此同時,原本就已陳兵在澮水一帶的胡漢大軍也陸陸續續進抵汾陰,做好了隨時渡河的準備。

數日後,河東各晉人世豪按照薛濤書信中的要求,各自準備好糧秣、物資,乃至於數百上千的莊丁,紛紛向汾陰輸運。但是除了裴碩以外,其他族長都沒有親自來謁劉粲,而是找了種種借口,命家人子侄作為代表。

其實聞喜裴氏初亦不肯放裴碩前來,眾人都說:“劉粲召公往,必無好意,薛濤恐亦為他階下囚了……”裴碩擺手道:“他人還則罷了,既是劉粲親至,使薛濤做書相邀,我又豈能不親身前往啊?若惡了劉粲,滅門之禍就在眼前;若不從薛濤之言,恐怕裴、薛兩家也要起齟齬。此去若有危難,我一身當之;此去若被迫附胡,也止及我身可也,卿等都有大好前程,不可蒙此汙名。”

等到裴碩抵達汾陰以南地區的時候,所見就不僅僅是數十座帳篷啦,而以劉粲的金頂大帳為中心,密密麻麻,連營數裏,旌幟招展,殺氣彌空。裴碩報門而入,劉粲大喜,親自下座來拉著他的手,說:“此行有裴公相助,破晉必矣!”

裴碩的身份又與薛濤不同,一則裴氏天下高門,非薛氏可比,二來裴碩本人也是在晉朝做過一任郡守的,不象薛濤此前還是白身。因此劉粲認為,倘能說動裴碩出仕,千金馬骨,則河東各姓必將陸續投誠納款。

當即把準備好的制書硬塞給裴碩,任命他為侍中,封聞喜縣侯。裴碩辭以老邁,堅決不肯接受,劉粲好說歹說,雖然口氣比對待薛濤的時候要溫和得多,但最終還是光火了,瞠目喝道:“汝不肯受我名爵,難道有叛國逃晉之心麽?須知我殺汝一老匹夫,有若宰雞屠狗一般!”

裴碩面色不變,只是拱手道:“老朽賤軀,豈敢有勞殿下,老朽自死可也。”說著話一躬身,朝著旁邊侍衛手執的長戟尖刃便直撞過去。

劉粲趕緊喝令將其扯住,隨即問道:“汝便不惜死,難道不怕我踏平汝莊,伐去裴柏,舉族上下,不論老弱婦孺,斬盡殺絕麽?!”

裴碩被胡兵牢牢按住,不能動作,只好搖著腦袋,面無表情地回復道:“老朽本非裴氏之長,暫代其位,以護族人而已,向無威望。若族人中有願出仕者,老朽絕不攔阻;若不肯仕,老朽也不強求。兒孫自有兒孫之命,生死禍福,唯其自招,老朽能護其一時,難道還能護其一世不成麽?且我裴氏支脈甚多,散布各方,當年即司馬倫亦不能殺盡,殿下欲族我姓,恐怕不易啊。”

劉粲無奈,只得下令將裴碩暫且拘押起來。

隨即轉過頭去,對滿面羞慚的薛濤說:“聞喜頗遠,大軍西征在即,不便往攻。董亭卻近……”

薛濤大驚,急忙俯首道:“我薛氏無罪——那老匹夫忤逆殿下,須不是草民之過……”

劉粲笑道:“卿今已受朝廷名爵,如何還自稱‘草民’啊?我無他意,大軍既集,明日便要渡河,薛將軍既然族居於此,想必對於大河水文,頗為熟稔,乃欲以將軍為向導,相助我軍得渡。”

薛濤推卻道:“殿下錯看草……末將了,末將雖然居此,唯知守護鄉梓,實在不通水文啊。”

劉粲道:“然則貴族中何人常渡河而往關中?可召其來,與將軍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