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張賓之謀(第2/3頁)

可是不管怎麽說,你正在跟洛陽方面打哈哈的時候,又跑我這兒求告來了,石勒心說這人不要臉的我也見得多了,無恥到曹嶷這樣的,還是頭回碰見……即便他故主王彌,都沒有如此下作吧?

本待不理,又考慮到一旦曹嶷真的歸了晉了,則不但邵續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全力抗拒自己的征伐,就連蘇峻都有可能渡河北上……即便作為可以看牢徐州軍的棋子,也暫時不宜放棄曹嶷。於是找張賓和程遐來商議,程子遠搶先說道:“我若兵向樂安,則有邵續阻路;改向濟南,又恐徐龕等襲我側背,如此,怎能救援曹嶷?不如輸些糧秣,命其固守罷了。”

張賓搖頭道:“此言不妥。今曹嶷為蘇峻所逼,乃生歸晉之意,可見廣固不能久守。若嶷果敗,或者歸晉,則青徐聯為一體,恐怕邵續進退有據,難以平定。”他建議,應當表面上答應曹嶷的求救,以堅其固守之心,然後遣師急攻厭次——“若厭次平,則大河以北,悉為我土,曹嶷之生滅,乃與我無關矣。”

程遐提出質疑,說:“今段匹磾、劉琨聚兵於薊,隨時可能南下,我若召季龍將軍(石虎)等東歸,誠恐並州有失,而若止以冀州之卒抵拒,眾寡不敵,難以保安——哪還有力量再攻厭次呢?”

張賓微微而笑,說:“段氏實不足慮,我有一計,可使鮮卑不能逾越巨馬(巨馬河,為幽、冀兩州的分界),則明公便可親率大軍,再伐厭次了。”

石勒聞言大喜,忙道:“還請右侯教我!”

張賓先設問:“若明公初歸冀州之時,段匹磾、劉琨便即率師而南,邵續再於厭次呼應,我等必不能禦。明公見其大軍未合,乃欲先破厭次,率八千軍往攻,當彼時也,若段匹磾不遣段文鴦來,卻自將大軍自範陽而向博陸,則襄國危矣……”說到這裏,狡黠地一笑:“然而,為何遲至今日,彼尚不能來啊?”

程遐當即插嘴表功:“乃是我厚賂段末柸,使其牽絆段匹磾之故也……然,恐不能久。”

張賓點頭:“子遠亦知僅靠段末柸,必不能久淹段匹磾軍。然而遼西段氏,豈獨匹磾、末柸二人?”

石勒擺擺手,說行了,右侯你別再繞圈子啦,直言可也。

張賓拱手道:“臣之計,可盛言召季龍將軍等自並州來救,且明公將以十萬之眾,先發制人,攻打薊縣,則段匹磾聞之必恐……”

程遐撇嘴道:“此虛張聲勢之計,難道可以持久麽?”

石勒瞪他一眼,那意思:你聽右侯說完啊——我料右侯之計,必然不會如此簡單。

張賓莫測高深地一笑,說:“子遠既有間者在幽州,乃可試說段匹磾,使其召段疾陸眷等共南下,再使段末柸趁機離間之……”

……

段匹磾在薊縣召聚兵馬、屯積糧草,尋機南下,可是突然間聽說,石勒派人去召石虎等將從並州回來,還打算先發制人,攻我幽州。他正感惶急,便有部下獻計,說只有趕緊去請遼西公率兵來合,才能擊敗石勒,繼而平定冀州。段匹磾大喜,便即依計而行。

可是段末柸受了程遐的暗中唆使,卻跑去勸說段疾陸眷、段涉復辰兄弟,說:“以父兄而從子弟之命,這難道不是恥辱嗎?遼西公為何要聽從匹磾的召喚?且如今匹磾鎮守南疆,而石勒會合並州之卒,不下十萬,誠為強敵,則是欲以我為其拓土,所得彼可獨收,我等又有何好處呢?不如暫與石勒約和,約束匹磾嚴守疆界,不得南下,我可先去攻打遼東崔毖,待遼東平,宇文、慕容亦必拱手稱臣,到時候再與石勒爭雄河北不遲啊。”

段疾陸眷兄弟時已發兵抵達北平,聽信了段末柸所言,便即勒兵而回,並且遣使前往襄國,重申和睦之意。這二位倘若幹脆不動還則罷了,走半道兒上卻又折回去,慕容廆和宇文涉歸盡皆疑惑,就此放棄了與段匹磾的約定,紛紛表示不再南下。

段匹磾的南征計劃,只得就此終止,他親自跑去向劉琨致歉,劉琨的表情卻並不沮喪,還安慰段匹磾說:“羯奴初得並州,地方未靖,若真調石虎等將東歸,則太原、上黨,必然生亂,則是我不動兵,而已弱羯奴之勢。只要阿兄(二人已然約為兄弟)牢記國家之仇,總有殄滅羯奴的一日,有何虧欠於琨啊?不必如此。”

但是等到段匹磾離開以後,劉琨卻不禁放聲大哭,對左右說:“良機錯失,此天不欲我復仇乎?!遼西公竟因末柸數言,便即背盟而退,我昔與拓跋結盟之時,安有此事啊?!”

消息報到襄國,石勒大喜。但他還並沒有立刻發兵,去打厭次,因為才剛傳來消息:孔萇率兵攻打代郡,獲得大勝,箕澹戰死;但當時司、冀、並、兗等州有數萬戶流民逃至遼西、冀北,擁馬嚴、馮(月者)為主,切斷了羯軍的後路,孔萇返身攻打,流民各據塢堡死守,竟然連月都不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