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定計西征(第2/3頁)

裴該苦笑著搖搖頭:“對策是有,說不上萬全……”

他說首先,咱們得要有拋棄壇壇罐罐的決心,我不要徐州了,你也不要豫州了,趕緊派人把自己和將領們的家眷全都接出來,從此就在中原紮根立足。其次,最好趕緊派一支兵馬前往睢陽,扣下東海王司馬裒,以之為質,好跟建康方面談談條件。至於第三——

“當急遣使長安,請天子詔,留我等在中原,如此則無為叛臣之虞也!”

祖逖先是點頭,隨即卻又提出自己的疑慮:“豫州喪失,還則罷了,卿在徐州經營數載,根基深厚,積儲亦豐,若為建康取去,只憑河南焦土,恐難支撐數萬兵馬……”

裴該說了:“此亦無可奈何之事,且若我等行動得快,天子下詔,仍留我等青徐、兗豫都督號,則二州未必便失。”

祖逖猶豫道:“前此用文約之計,遣使往長安去,求天子授節,遲至今日,尚無消息……則天子詔可急得否?”

裴該笑笑:“祖君心亂矣,秋毫即在睫前,竟然不見……”

為什麽咱們遣使長安,請求授予節杖,卻遲遲得不著回復?那是因為往長安去的直線道路不通啊,被迫只得南返襄城,從荊州北部兜個大圈子,經宛縣而奔武關,才能抵達潼關——當初司馬鄴從洛陽逃往長安,就是走的這條道兒——此後劉乂占據了華陰,堵住了西入關中的通路,那使者估摸著得還再往遠路繞……這會兒他到沒到長安,見沒見著天子,都不好說。

但如今河南、弘農兩郡中,已無成規模的胡漢兵馬,而劉乂要回平陽去“清君側”,也必然離開華陰——即便他還留在那兒,幾千喪敗之卒,有何可懼?咱們可以從洛陽直線向西殺去,那距離不比從這兒到建康來得近便些嗎?等到覲見天子,求下詔書來,估計咱們不奉命的消息也就才剛傳回建康,王導他們想向江北動兵,難道不需要再準備、組織麽?

祖逖恍然大悟,不禁訕笑道:“方寸已亂,竟思不及此,慚愧啊。”

裴該心說你沒啥可慚愧的,你以為就這幾分鐘時間,我能把方方面面都考慮清楚嗎?關鍵你雖然對於政治鬥爭也不算是個雛兒,但一則平素就沒把精力花費在勾心鬥角上,二來當局者迷,對於建康那票官僚也還存著些幻想;我就不同啦,根據史書記載,早就把那些無恥嘴臉看得一清二楚,後來你祖士稚是怎麽憂憤而死的?郭默、蘇峻又為什麽要造反?雖是後車,這轍印盡在我腦海之中,豈會不事先便加以考慮?

再加上裴嶷那廝也不是個尋常貨色,陰謀詭計不多,應付朝堂紛爭、各類掣肘,倒頗有遠見,所以我早就跟他反復謀劃了很多回啦,因有腹案,才不至於臨時抓瞎。

事實上,退兵的詔命本在我等意料之中,只不過總以為得等偃師大捷的消息傳回去,建康政權才會忙不叠地行此下策——沒想到他們動作那麽快,真是一點兒機會都不打算給我們留啊!若待捷報傳至建康,才始下令退兵,估計北伐軍前鋒都已經入關了,所以當時論及此事,裴嶷就笑笑,說:“不足為慮。”到時候天子詔命,還不比你瑯琊王的鈞旨管用嗎?

既然對方先手一步,那裴該就必須得急作回應。難道他真舍得徐州的基業被江東所奪,到時候幾萬兵馬都要寄食於人嗎?況且徐州兵雖然多非徐州本地人,目前家眷可基本上都在徐州,倘若徐州易主,裴該還怎麽保證這些兵將的忠誠心呢?

所以裴該先提醒祖逖,要有砸爛壇壇罐罐,另謀出路的打算,但隨即就說了,只要咱們動作夠快,徐、豫未必就會丟。若得天子首肯,建康政權就不敢再明火執仗地侵擾江北啦——真要有抗旨的決心,那票官僚早就把司馬睿扶上皇帝寶座了,不至於眼巴巴等著長安陷落,司馬鄴被俘。

就聽祖逖說道:“河南尚未底定,又關系運路,不可輕棄。如此,文約且守河南,我自將兵西向弘農,尋機入關……”

裴該擺擺手:“不可,還當由祖君鎮定河南,該西入關中才是。”

祖逖問這是為什麽呢?河南中州之地,距離你的大本營淮陰,比距離我的大本營譙縣要遠得多,而且目前兗、豫府庫多空,後繼糧秣全得靠你徐州發運,則你留在河南比我要有用得多呀。

裴該笑笑,豎起三枚手指來:“只因三事,故當由該入關。”

第一件事,豫州軍品類復雜,就象裴該剛才說的,那些塢堡主若聽聞退兵之命,他們還願意再跟著祖逖嗎?“若祖君施以威壓,或可使彼等滯留河南,然若再驅彼等西進,其誰願從?”

祖逖臉色一青,默然不語。

第二點,裴該說了,我騎兵比你多,方便長途奔襲,盡快入關——“前曾與祖君言,郭思道引北宮純來歸,所部皆騎,再加本部騎兵,須臾可得三千。今我等與建康只爭朝夕,若我先入關,則建康圖謀俱成泡影;若建康先傳檄汙我等為叛,恐我與祖君俱死無葬身之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