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涼州大馬(第2/3頁)

郭默所說相關胡漢的重要情報,一定是從你那兒得到的,究竟是啥呢?你趕緊說來聽聽吧。

……

北宮純降胡之後,深得劉粲器重——尚書雖非極品,卻居朝廷中樞,後來劉粲登基後能讓他當尚書,那真不是一般的信任啊——仍使其督殘存的千余涼州騎兵。此番跟隨劉粲南下,才走到河東,劉粲就聽說了劉乂戰敗的消息,生怕那孩子秘密逃歸平陽,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起什麽妖蛾子,於是便命北宮純率五千兵馬在河東郡內遊弋,暗示說你若見到劉乂,直接一刀砍了最踏實。

不久之前,劉粲驚聞噩耗,急匆匆率部北歸,一入河東,就派人去召北宮純。北宮純一直都在關心著前線的戰況,還聽說郭默重歸河內肆虐,他正在考慮著,我也找不著劉乂,要不要先東進去驅逐郭默,省得他威脅渡口和運路?忽得劉粲召見,甚感驚詫,就仔細盤問來人:我聽說河南那仗還沒打完,晉人未退,為什麽相國要匆匆北歸呢?

來人本是劉粲心腹,相關劉乂與劉曜相勾結,有可能發動“清君側”之事,雖然劉粲下令保密,軍中將吏多數無聞——否則裴該、祖逖在偃師城下逮著那麽多胡兵,其中還有不少將領,早就該打聽到了——這名心腹卻是清楚的。當然啦,他必然不肯輕易告訴北宮純緣由,但北宮純相貌雖然粗豪,人卻不傻,覺得此事實在蹊蹺,於是設宴款待來人,先把對方灌醉了,然後一五一十的把內情全都給掏了出來。

北宮純就此起了異心。

他本人是在胡漢國內當官兒當得好好的,然而麾下那些涼州騎兵卻大多思念故鄉,而且擔心將來唯一返鄉的機會,是跟隨著胡兵殺回去……胡兵是什麽德性,他們也不是沒瞧見過,而且自從降胡至後,自己屠殺搶掠的劣跡也未必就比胡兵要少,則若將來被迫要回去殘害鄉梓,殺戮熟人,那可該怎麽好啊?

涼州兵時常有人逃亡,北宮純感覺自己的基本盤在逐漸萎縮,生怕有一天失了劉粲的寵信,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如今聽說胡漢國內訌,而晉軍已經殺到了偃師,並且此前節節取勝,心說那我還不如歸晉吧,如此才有機會將來領著涼州子弟和平返鄉。

可是要歸晉,總得有個晉身之階啊,自己是涼州人,本來在中原就沒啥熟人——洛陽、長安那些權貴都瞧不起他的出身,懶得跟他打交道,而且……那票權貴也泰半都掛了——要就這麽冒冒失失地回去投靠,人若不納,可怎麽辦?

思前想後,距離自己最近的熟人便只有郭默了,以前自己跟著胡漢軍跟郭默見過幾仗,相互間也算是惺惺相惜。於是他當晚便斬殺胡使,也不管分配給自己的胡兵了,光通知了涼州同袍,連夜領著他們就離開河東,趕往河內。

郭默在河內正郁悶呢,本打算遊擊策應,威脅胡軍的運道,誰想前日他放棄懷縣,使得劉乂占有河內後,就在劉丹的主持下來了場大清洗——劉丹的本意是想讓手下弱軍見見血,順便多搜集些糧草物資——殺戮吏民不下萬人,不少郭默的老熟人不是遇害,就是噤若寒蟬,再不敢冒頭。倘若郭思道率領千軍萬馬,浩蕩而歸,說不定還有人呼應,就這麽幾千人還鄉,壓根兒就沒人理啊。

郭默在河內一點兒都找不到立功的機會,又怕把手裏這點兒老底全都拼光,不敢再冒險,如此也便無顏歸見裴該,正在撓頭呢,北宮純卻突然間派人前來接洽。

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郭默當即拍胸脯承諾,說有我引見,北宮將軍你必得裴使君重用。而且等到裴、祖二位鎮定河南,肯定要揮師入關啊,我必請使君命你為先鋒,那距離你們老家涼州不就越來越近了麽?

郭思道滿口大話,仿佛他是裴該的心腹愛將,裴該對他向來言聽計從一般,已經自斷後路的北宮純竟然就信了,當即兩軍合流,自孟津渡歸河南。

等到進入徐州營壘,北宮純第一印象:此軍甚為嚴整,怪不得能夠抵擋住劉粲的主力,據說還打了好幾個勝仗。隨即聽聞裴該命二人“報門而入”,北宮純心裏就不禁一“咯噔”——這跟郭思道所言,可不大合榫哪……

他知道自己上了郭默的當,但既已來到徐州營壘,也沒有立刻掉頭回去的道理——且不說人讓不讓你回去,即便回去了,你還有臉再去投劉粲麽——只好硬著頭皮,進帳來見裴該。

最終裴該嘉獎北宮純反正之舉,再加上報信有功,當即將其收在麾下。

其實北宮純是不是真能打,裴該並不清楚,也未見得有多在意——光看這人身量是不夠的,或許只是個一勇之夫呢——關鍵聽說北宮純帶過來近千的“涼州大馬”,這筆橫財若是不取,必然有負老天對我的關照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