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新攻具(第2/3頁)

裴該所繪砲車,最重要的,也是劃時代的改良點,是變人力投石為配重投石,也就是砲杆的短頭不再牽系無數條長索,到時候由士卒合力牽拉,把砲石投擲到遠處去,而改成了可加重物的木鬥。作戰時,先由士卒並力將砲杆長端拽下,以繩索綁縛,置入投石,然後只要斬斷繩索,則短頭因為木鬥中重物的作用自然垂下,長端揚起,便可將砲石擲出了。

其實這頗近似於宋元時候的“襄陽砲”。舊式砲車的好處,是理論上能夠建造得很大,只要牽拉繩索的士卒足夠多,多大的砲石都能發出去;弱點是因為多人牽拉之力難以完美配合,所以準頭很差。裴該設計這種新砲車,則主要是為了增強準確性。

至於撞車就很簡單了,並無新意,是把攻城椎至於車上,方便推動,同時上搭“介”字型木蓬,蒙以皮革和沾濕的茅草,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為城上投石或縱火所破。

徐渝仔細查看裴該隨手繪制的圖樣——其實很粗陋,也就一張示意圖罷了,根本不可能據此開工制造,但這年月所謂的設計圖也大抵就如此水平了,不見裴使君之短——一挑就毛病一大堆。但他也不問——因為知道問了也未必能夠得到解答,說不定上官還會羞惱——覺得以自己的水平,足夠加以細化和完善了,便即點頭應命而出。

……

十日之期未至,攻城器械還在加緊打造之中,各路晉軍倒是齊聚在了偃師城下——劉粲既然跑了,而劉敷困守偃師,劉雅困守平縣,則洛陽盆地內再無可以威脅到晉軍的胡軍機動兵力了,成臯、緱氏等地,不必要安排太多人馬防守。徐州方面,謝風、王貢率東路軍順利抵達,征剿陳川的“蓬山左營”和裴嶷帶著留守成臯的兵馬,同樣回歸到了裴該身邊。

裴該嘉王貢說降曹嶷之功,正式向長安——而非建康——行文,請求赦免他此前從逆之罪,收於麾下為錄事。

跟著謝風和王貢過來的,自然還有那位自稱掖縣令的蘇峻蘇子高。出乎裴該意料之外,這個未來的“叛臣”相貌很是清秀,就不象是個帶兵的將領,反似文士,而且出口成章,文辭典雅——雖說貌不甚美,加之體格康健,卻竟有三分衛玠衛叔寶的風采。

蘇峻姿態擺得很低,一口一個“明公”,叫得很親熱,實在讓裴該對他難以產生惡感。仔細想想,貌似史書上確實記載,說蘇子高“少為書生,有才學”……那麽既然如此,且不使其將兵,而是帶在身邊做文吏吧。

把自己的打算一說,蘇峻雖然不大樂意,臉上卻並不表現出來,只是俯首懇請道:“若當太平之世,峻自願歸入明公幕下,為一刀筆小吏。然今胡虜肆虐,社稷陵替,峻志在恢復,雅不願久事筆硯之間。峻雖東夷寒門,素無才略,難效定遠之功,亦懷投筆之志——還望明公俯允,峻銘感五內,自當竭誠效命。”

裴該手指輕叩書案,心說我手下將領其實已經不少啦,欠缺的就是行政人才,轉念再一琢磨,終究蘇峻以能戰得名,治政未必見長,不是說文人就都能做合格官僚的……

“今吾幕中,欠缺如椽之筆,卿若應聘,主簿、功曹史不難得;而若從軍,乃止百人長而已——卿且熟思之。”

裴該特意把個“聘”字加重了語氣。要知道晉制基本上還是延續了漢魏制度,州郡佐官,或者將軍幕府屬吏,除了州別駕和軍長史、司馬等重要職位需要朝廷首肯外,一般都由主官自行征辟,就有點兒仿佛後世的師爺。就此屬吏與主官之間,就屬於一種類似西席與東翁的臨時雇傭關系,合則留,不合則去,相當自由,而且也完整保留了士人的尊嚴。而將軍與其麾下將吏就不同了,尤其是亂世中的軍閥隊伍裏,那距離主仆也僅僅一步之遙罷了,幾無尊嚴可言。

——當然啦,你若完全把麾下兵將當奴做仆,那兵變乃至造反也肯定是常事。

而且若裴該聘用蘇峻為幕府主簿或者功曹史,秩六百石,跟他原本自稱的掖縣令等級差不多;而若僅用之為百人之將,也就是隊長——蘇峻品位太低,河東太守郭默才做營督,總不可能讓他也自領一營吧——那明顯就是降級啊。

所以裴該才說,你仔細考慮一下吧。

蘇峻拱手道:“峻初歸明公,寸功未立,自當充為營中小校,豈敢奢望?便百人將也有立功機會,甘願為之。”

裴該心說這小子真識相!或者也說明了他足夠奸猾?那好吧,從汝所願,便即將蘇峻撥在謝風麾下聽命——是驢子是馬,先拉出去遛遛,至於將來是否難以駕馭,到時候再說吧。

這時候徐州軍各營營督,就只剩下陸衍率一營正兵和兩千輔兵駐守在平縣南側,監視劉雅;陸和率“武林左營”和一個新營封鎖孟津渡口,其余皆已會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