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突襲(第2/3頁)

故此先命一隊步卒扛著門板出城,架壕為橋,劉勛親率胡騎兩千,後跟氐、羌散騎三千,馬蹄聲雜沓,直沖出城,一邊緩馳一邊整列,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徐州營壘就直殺了過來。兩裏地瞬息便至,那邊徐州兵才剛來得及拋下立營的土木,抄起兵器,編組隊列而已,即便久經訓練,終究事起倉促,陣形松散、扭曲,就跟祖逖麾下那些普通的塢堡武裝沒多大差別。

劉勛遠遠望見,不禁心中大喜:“贏了!”他目力甚健,遠遠地就瞧見徐州軍中,眾兵環繞之下,一個年輕人正在好整以暇地穿戴鎧甲——此必裴該無疑了。當即長刀前指,高呼一聲:“殺啊,得裴該首級者,百金為賞!”

雖然劉敷說過“若能生擒裴該,比斬首功勞更大”,但劉勛前此在七星堡敗得實在太慘啦,就連多年跟從的部曲,十成裏都折了七成,被他引為畢生之恥!雖然他仍然不認為那是裴該的本事,但賬總要算在裴該頭上吧,若不能斬其首級,淩辱其屍,焚其骸骨,又如何消得心中之恨?!

……

劉勛看到那個還在慢吞吞著甲的年輕人,確實正是裴該裴文約,不過那倒不是裴該大尾巴狼假裝鎮定,關鍵他那套鎧甲為了防禦嚴密,多少重了一些,若非親臨戰陣,是基本不穿的;而等到臨陣之時呢?全套的頭盔、身甲、護心鏡、披膊、甲裙……自己是穿不起來的,而相助著甲的幾名小兵正在壓力山大,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好在裴該也不是全無防備,主力逼城而寨,若是把所有人手全都撒出去搬運土木,一點兒警戒兵馬都不留存,那他別說做統帥不合格了,就算做個普通人,那也……腦有貴恙。紮營的基本都是徐州輔兵,正兵除了撒出去那些外,他身邊還留著“蓬山”二營和“厲風”三營,以及親信部曲。當即傳令劉夜堂:“先為我遏阻賊勢,以使輔兵軍陣得全。”又使文朗率百騎旁出側應。

劉夜堂乃率“厲風中營”前出,射箭以阻遏胡騎沖鋒之勢,但可惜距離太近,所獲戰績很小,胡騎趁著奔馳之速,眨眼間便突入了晉壘——因為拒馬還沒有立全,壕溝也只挖了數段而已,基本上一沖即過。

劉勛一聲令下,當先十數騎便將手中戰矛投擲出去,無不中的,中者當即胸腹洞穿,噴血而死。這一下先聲奪人,即便久經戰陣的“厲風營”卒也不禁紛紛面露懼色。隨即胡騎沖近,各執刀矛,便即大砍大殺起來。

裴該眼瞧著“厲風中營”快擋不住了,另兩營左右殺出,也無法阻遏賊勢,急命將“蓬山”兩營也押將上去。身旁的小兵還在給他系盔纓,但是雙手哆嗦,半天都系不牢靠。裴該煩躁起來,一把搡開那名小兵,自將頭盔提在左手上,右手接過竹杖,翻身上馬,轉過頭去問陶侃:“臨陣卻敵,我不如陶君多矣——陶君可肯為我護守大纛,指揮戰事否?”

陶侃雖然年老,精神卻仍矍鑠,盔甲早就穿戴齊全了,當即一頷首:“使君有命,豈敢不遵?”一帶馬韁,前出十數步,高呼道:“軍過我者,即斬!”一排刀斧手當即領命,站到他的兩側,見有敗兵逃回的,便即按倒了一刀一個,立正軍法。

當然啦,前軍若真潰敗,靠這些人是攔不住,也殺不光的,軍中行此令,一般情況下是要求敗軍左右逃散,你別直往後跑,再沖亂了中軍甚至是後陣。

徐州正兵雖然大多沒有去幹紮營的勞役,但除了“厲風中營”外,全都駐軍左近,沒在營前正面立陣,倉促趕來防堵,陣形也不可能完整,勉勉強強,僅僅阻住了胡騎的奔馳之勢而已。但隨著兩軍接觸,胡騎居高臨下,在劉勛的鞭策下奮勇搏殺,晉軍多為步卒,就很難編組起足以拒敵的矛陣來,短短半刻鐘時間,即被胡騎層層殺破,前突十數步之遙。

後面氐、羌散騎沒有肉搏之力,只是遠遠地兜圈子放箭,雖說敵我兩軍雜作一團,為怕傷到同袍,射箭的準頭堪虞,但給晉軍方面造成的心理壓力卻是很大的。文朗率部曲精騎從側翼突出,想要驅散這些雜騎,可惜因為所部數量太少(一百騎),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轉瞬之間,“厲風”三營便陸續敗退,可是隨即劉勛就面對了陣列相對完整的“蓬山”二營。

陶侃沒讓“蓬山營”也著急添進戰團去援助“厲風”營,而令輔兵先不必列陣了,冒著箭雨,急向兩翼散開,命陸衍率“蓬山營”在戰團後方結陣。戰時列陣,自然與陣而後戰不同,陣列不可能十全十美,但胡騎的沖鋒之勢既已稍遏,強弩之末,想要再快速突破“蓬山營”的矛陣,也非易與之事。

劉勛雖然殺裴該心切,終究也是胡漢宿將,還不至於被沖昏頭腦,見狀急忙指揮騎兵向北側迂回,暫時避免與晉之堅陣正面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