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建康密信(第2/3頁)

甄隨打斷他的話:“那又如何?我瞧得出來,即便在江東時,都督也與王司馬貌合神離,則王司馬遣來我等,難道他便毫無疑心麽?疑而用之,是其麾下無人,若我等不趁此機會建功立業,等將來軍中能者輩出時,哪還有我等的位置!王司馬若還欲用我等,除非也給老爺一個兩千石。”拍拍陸衍的肩膀:“汝且好生做,自不必想得太多。”

陸衍才待回應,忽聽門外傳來劉光的聲音:“小人歸來了,拜見將軍。”

甄隨當即招呼劉光進來,還給他斟了一盞酒,隨口問道:“都督喚汝,問了些什麽?”

劉光答道:“平陽城中情狀,還有劉乂、劉丹軍行之事,都督備悉垂詢,小人知無不言——裴長史、陶司馬也在坐。”甄隨點頭道:“如此,汝都與都督說了些什麽,不要隱瞞,也說與我二人聽罷。”

……

裴該在成臯城中休歇兵馬,重新整頓,一連兩日都不肯繼續向西方挺進,而且第二日上,又有快馬送來了祖逖的書信,請裴該就停留在成臯,等他趕來會合。

裴該問信使:“祖豫州軍行何處?”

對方回答說:“末吏來時,主力已至梅山,想必此刻當抵滎陽。別軍沿穎水而向陽翟,欲進取轘轅關,算來尚有四日途程。”

裴該說好吧,那我便在成臯城內恭候祖豫州的大駕了。

使者退至門外,甄隨不禁叫了起來:“祖公好生無禮!他自軍行遲緩,不來先攻成臯,才被我等拿下,卻又使人來阻,不欲我等向前立功,都督何必理會?由此向西,一馬平川,便可直抵故都,我願為先鋒,先去占據了,免得豫州人再起貪念!”

裴該呵斥道:“不得妄言!即無祖君書信,我也是要留在成臯,不肯輕易向前的。”諸將不解,一起躬身詢問,裴該笑一笑:“左右尚須屯駐數日,便將此疑問作為功課,汝等且自去思索吧——先中者有賞。”

眾將各自沉吟,陸續退出大堂。甄隨才剛邁下台階,突然間身體猛的一顫,陸衍在後面問道:“阿兄可是想明白了使君止步不前的用意了?”甄隨打個哈哈:“尚未,尚未……老爺只是尿急。”心說沒想到裝傻也有壞處,這回的賞賜得不著啦……

……

豫州大軍先至滎陽,旋即過成臯關來與徐州軍會合,祖逖先期率領百余騎來見裴該。裴該出城相迎,祖逖就在馬上一把抓住他的手:“文約軍行甚速啊,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裴該笑笑:“都是胡賊不堪戰之故——平陽內情,我已備悉打探得知,正欲通傳祖君。且隨我進城吧,城中業已擺下酒宴,款待祖君。”

祖逖答道:“酒先不忙吃,國事為先。”

裴該笑道:“吃酒時,正好縱論天下大事——一如曩日我等在建康時也。”

旋即祖逖就向裴該介紹了自己的隨員——司馬張敞、從事周閎,將軍衛策、魏該等,裴該都是見過的,只有一個李矩李世回,乃是初次相會。裴該也向祖逖介紹了裴嶷和郭默——至於陶侃,祖逖在江東時曾有過一面之緣——郭默見了李矩,表情有些尷尬,李矩倒是並不在意,還特意朝郭默拱手,說:“甚喜賢弟得入裴徐州麾下,少時宴間,當共飲一盞慶賀。”

人各有志,不可強留,對於郭默棄己而去,李矩量宏,倒並沒有什麽芥蒂,只是暗道:“投徐州何如投豫州?汝素來狡譎,此番卻怕是看錯了人啦。”

入宴之後,各自敬酒,寒暄幾句,祖逖揪著裴該,就忙不叠地詢問陰溝水之戰的情況,以及平陽城中內情。裴該先命陸和上前,把親身經歷陳述一遍,陸和結結巴巴的,條理也不夠清晰,但即便如此,豫州眾人也全都聽得熱血澎湃,只恨自己來遲了一步。

祖逖親自斟滿一盞酒,遞給陸和,說:“我平生最敬忠勇之士。將軍在陰溝水畔,與十倍之胡相拮抗,惡戰竟日,殺傷甚眾,實為天下無雙勇士也!我軍中也已得聞,所謂‘徐州有一熊,虜過不敢淩;徐州有一陸,虜見軍必覆!’今見將軍,果壯士也,請勝飲!”

甄隨在旁邊兒聽了,心中不喜,暗道啥時候都督也能給我編一句詞兒呢?“徐州有一甄,什麽什麽的”……只是甄字聽起來不如熊、陸響亮,也不曉得該怎麽押韻……他心中第一次感覺自己這個姓麽,當初擬得太過倉促了,應該換個別的……

隨即祖逖轉向裴該,問他:“我非質疑貴軍之戰,然此前亦數遇胡寇,似不當如此……如陸將軍所言,數萬大軍,精銳不過五六千,何以如此啊?”

裴該笑道:“這便相關平陽的內情了。”下令喚劉光來,讓他直接陳述。

劉光是讀過書的人,言辭清晰明辨,自非陸和可比。祖逖邊喝酒邊側耳傾聽,等劉光備悉道罷,他酒都灌下去兩升了,隨即點頭:“原來如此,是胡中偽皇太弟與偽相國爭儲位,乃至於此——想來聽聞劉乂喪敗,劉粲必親率大軍,渡河而南,來敵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