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激鬥(上)(第2/2頁)

——劉光就沒想守,熊悌之卻非守不可。

熊悌之一面踞寨而守,一面派人去向陸和通報,傳令兵轉眼間就跑了個來回,稟報說:“正面敵營已開,前出列陣,陸督傳語:後路全賴阿兄。”

其實剛才對面烽煙燃起,熊悌之就知道不妙了,當下狠狠地一跺腳,齒縫裏迸出了一個“死”字——賢弟你是無憾啦,老婆懷孕了,我可是先妻已喪,膝下空虛,後妻還不知道跟她哪戶娘家等著呢……

很快的敵軍逼近,雙方先各以弓箭對射,隨即胡兵步卒就撞上了晉軍的營壘——部曲精騎和氐、羌雜騎護衛右翼(因為晉壘一側瀕臨濟水),馳騁放箭,以為遮護。

熊悌之也不上馬,手挺長刀,高呼酣戰,命令士卒死死守住。實話說正面胡卒對己方所造成的壓力並不甚大,一則不算精銳,二則數量也有限;但側翼那些騎兵卻很要命了——箭支如雨一般射入晉寨,熊悌之身旁不時有人慘呼倒下,甚至就連他本人也險些中箭。好在隨時有親兵手持大楯衛護,熊悌之手腳也甚是敏捷,才能多次堪堪避過。

因為晉軍方面的弓箭手不多,加上箭支匱乏,不敢放膽急射,況且胡騎隊列分散,也不是那麽容易中的的。這時候就應當開寨使騎兵殺出,或者弓箭手更靠近一些,以驅散敵騎,但晉人連騎兵都很少,熊悌之不敢浪擲,結果竟然在短時間內被壓逼得幾乎擡不起頭來。

劉光縱觀戰局,不禁心中大定:贏面很大啊。

他發現晉卒雖然勇銳,士氣也很高昂,但指揮卻很稚嫩,調動起來不甚靈活,而且貌似也沒有上午所遇之將來得悍勇。既然如此,劉光也就不再心急,下令逼迫敵寨的步卒在騎兵弓箭掩護下,可以略略後退些,待整列後再進。敵壘牢固,不是一輪沖鋒就可以攻得破的,為今之計就是耗時間,同時也消耗對方的體力、精力,一旦主力得手,或者敵軍疲憊,自己就能把部曲主力盡數押上,尋一個缺口沖殺進去,到時候敵陣必潰!

再多打會兒太陽就下山了,就算敵方主力抵達,也必疲憊,斷無即刻投入戰場,或者與我夜戰之理啊,肯定要先下寨,大不了我那會兒再逃歸陰溝水旁的本營也還來得及。而敵軍主力若是不來呢?我必能在黃昏時分,徹底擊潰晉人!

……

西面的情況與東面不同,陸和一見胡軍開營而出列陣,他也著急列陣,然後拉開拒馬,前出與敵平原對攻。這一來是性格使然,陸和就不喜歡防守,單喜歡進攻;二則他見面前的胡軍中並無上午那些精騎身影——都跑到西面去了——剩下的多是此前手下敗卒,那又有何可懼啊?

兩道洪流再次對撞到了一起,弓箭對射、長矛攢刺、刀盾往來,殺了個旗鼓相當——這回匈奴兵的陣列完全了,與上午被陸和逼著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數量原本就比晉軍為多。況且徐州兵雖然驍勇,但此前並未經歷過什麽大戰,包括陸和在內,指揮手法、配合的靈活性,都還有所欠缺;敵方則不同,雖然只是些二流胡兵,但夾雜著不少的老吏、老卒,戰場經驗要豐富得多。

劉乂在高櫓之上,轉過頭去詢問劉丹:“阿叔,似此情形,我軍可勝麽?”

劉丹點點頭:“可有七成勝算。殿下何不命東宮護衛前出,以底定勝局?”

這半日來,又有不少胡軍涉渡過陰溝水,趕到了戰場,雖然多是後面贏糧的老弱,而且走了很長的路,疲憊不堪,終究瞧著營中熙熙攘攘,甚為充實,所以劉乂的心也定下來了,不必要在東宮護衛的安保下才敢行動。於是當即下令,從護衛中撥出五百騎來,從北側繞一個弧形,尋機投入戰場。

如此一來,陸和當即感覺“壓力山大”,也跟熊悌之似的,側翼亂箭如雨,就連他本人左臂上都中了一箭——還好有披膊在,入肉不深。陸和急命本部所有騎兵前去驅散敵騎,於是寥寥三十多名徐州騎士就賈勇而出,朝著十多倍於己方的敵騎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