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北伐序曲(第2/3頁)

裴該的建議,是徐州軍從彭城國治徐州出發,沿著汴水而向滎陽;豫州軍從譙國國治譙縣出發,沿氵過水而向成臯,最後會攻洛陽。

當初在私下小會上,裴該道出這一方略,就得到了裴嶷和陶侃的認可,張敞也表示可以接受,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就是後來劉裕北伐線路的縮水版——劉寄奴的戰略眼光,那還能有錯嗎?

劉裕北伐攻秦,所部四軍,分道而行,自東向西分別是:冀州刺史王仲德督前鋒沿泗水而下,開巨野澤入於黃河;建武將軍沈林子、彭城內史劉遵孜率水軍出石門,自汴入河——就是裴該籌劃的自家這一路,不過沒有水軍,主要走陸路;龍驤將軍王鎮惡、冠軍將軍檀道濟率步軍自淮淝指向許昌、洛陽——就是裴該籌劃的祖逖那一路,要啃的骨頭最硬,不過祖逖之能當不下於王、檀,戰果應該也不會差吧;還有使新野太守朱超石、寧朔將軍胡藩兵向陽城。

裴該的謀劃,首先放棄了自巨野澤入河這最東路的一道,因為當時劉裕已滅南燕,掩有青徐,而如今裴該才只有半個徐州,這一路即便沒有強敵,也多無人區,加上道路失修,糧秣轉運不易。再說了,他也拿不出更多兵馬來分走這一路了。

王仲德軍的主要目的是控扼黃河天險,以防北魏從側翼襲擾,裴該一開始打算先破曹嶷,與邵續會師,也是這個目的。但好在目前石勒的手還伸不到黃河北岸來,有劉演橫在中間,暫時不需要這保障側翼的一路——不過他考慮著,可以縱疑兵北上,以威嚇曹嶷。

最西面的出陽城一路也給省了,因為從襄陽到陽城之間,要麽是王廙的轄區,要麽已受祖逖領導,不必要多此一舉。再說了,祖逖三萬兵馬,想具體在兗、豫大地上如何調動,是否分道,裴該也不好指手劃腳,規劃得太過死板。

還有一點,那就是如此一來,裴該可以避過蓬關的陳午。

若是豫州軍到了蓬關附近,陳午必然率師來會,祖士稚就可以斷喝一聲:“喚陳川來,當面謝罪!”但若是徐州軍到了,裴該卻必須得說:“先獻上陳川的首級來!”陳川再怎麽不堪,他也是陳午的叔父啊,陳午豈肯從命?則難免在見陣胡漢軍之前,先跟陳午打上一仗,這又是何苦來哉?

陳川先害裴嵩,又殺李頭,這家夥實在不是個好東西,裴該頗想取其項上人頭,但大敵當前,各方附晉的勢力必須得暫時捐棄前嫌,戮力同心,陳川的腦袋在他脖子上多留數日,其實不算多大的事兒。但問題這年月講究孝悌之道,終究是殺兄之仇,不共戴天,若不碰面還則罷了,一旦遭遇,裴該又勢不可能饒過他啊。事情很難辦,不如我暫且閃開了吧。

當下裴該道出自家的方略,戴淵還在垂首凝思,就聽裴該又說:“兵行千裏,糧秣轉運不易,是以我徐州軍自汴水而入於河,既可助運物資,又可阻遏曹嶷、石勒,不使增援河南。只是徐州缺乏舟船,不知江東可能供應?”

其實徐州並不缺船,但大多都是海船,用作內河運輸的船只數量就少多了,故此裴該才提出這一建議——我要兵,你們說兵弱;我要糧,你們說貧乏;如今我要船呢,不可能再推托了吧?你們才剛把那麽多大船擺到我面前來炫耀過不是嗎?

戴淵不禁擡起頭來,與陸曄對視一眼。就聽司馬裒說道:“舅父所言是也,我這便致信建業,使供舟船,自邗溝牽引至淮水。”

既然東海王都發了話,戴淵也不好再獨做惡人,只得心說罷了,罷了——反正供應裴該一些糧船嘛,又沒答應給他戰船,應該無所謂吧。

可是接下來裴該的話,他卻不能同意了。裴該說:“大王為北伐都督,總統二路,當前至睢陽,坐鎮於中。”

睢陽是梁國的國治,在睢水岸邊,正好在豫、徐兩軍的行軍道路之間。陸曄和戴淵原打算讓司馬裒坐鎮譙縣,一則這地方比較靠南,二則本為祖逖的大本營,城防堅固,想必安全系數會比較高一些。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裴該和張敞等人不願意讓他們去的主要原因——若司馬裒駐譙城,就很有鳩占鵲巢的可能性啊!

所以私下開小會的時候,裴嶷提出這種可能性來,張敞就極言不可,希望徐州的同仁可以幫忙攔阻。於是裴該按查地圖,逐一指點著豫州境內的城池,向張敞詢問當地的情況,最後圈定了睢陽——睢陽在豫北,地理位置很好,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祖逖頗花了一番心思整治,城防工事較為完善。

等到正式開會的時候,裴該就找理由來勸說司馬裒:“胡賊聞我來,必逆之於河南——此前進至潁川,於辰亭為祖豫州所破,料不敢再深入矣。則譙距河南太遠,既為都督,豈可坐鎮於後,此與留守何異啊?當前至睢陽,可以遙控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