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夫婦敵體(第2/3頁)

“我不喜得卿父,乃至潁川荀氏,唯喜得卿。古來成大事者,莫不有賢女子為助,若娥皇、女英但知烹煮、紡織,恐怕大舜早便為其父、弟所害了!我內幃不要謙謹婦人,只要卿一般的巾幗之雄!”說著話,裴該伸手直指著荀灌娘。

荀灌娘不禁轉回頭去,輕輕嘆息一聲:“惜乎,我不生為男兒。”

裴該說是啊,是很可惜,但這對於你來說是可惜——“有傑才雄志,卻因生為女子而難以展布;但對於為夫來說,實乃上天以卿授我也!而卿之才傑,若入他人幃中,必然埋沒,唯在我處,未必便無施展的機會。”

直起身來,再次摟住荀灌娘的肩膀:“是以要卿卿我,以示夫婦敵體,雖有內外,實無分高下。我欲馳騁中原,驅逐胡虜,重光晉室,此志唯願與卿共勉!”來吧,別害羞,卿一個。

荀灌娘緩緩垂下頭去,不敢再正眼瞧向裴該,口中低語道:“既然夫君欲我卿卿,那我便卿卿好了。”

裴該一皺眉頭:“卿平常與卿父語,也是這般小兒女態麽?”

荀灌娘心說怎可能啊,我跟我爹多熟啊,再不客氣的話有時候都難免脫口而出,但終究和你還不熟嘛……你不要以為一番花言巧語,我就當真了,真拿出類似男兒之態來跟你對話。剛才那些話八成不是真心,是在詭言敲打,一方面壓壓荀氏,一方面擡擡我自己,要我別仗著娘家的勢,敢於輕看了夫家,從此一心一意做裴氏之婦,還可以時不時幫你出出主意……

還在娘家的時候,老爹說的話的我經常不聽,我說的話老爹若是不聽,我就自己擼起袖子去硬幹了。既然嫁為人婦,可不能故態復萌——出嫁前爹娘也耳提面命過無數回了——得聽老公話,說的話老公若是不聽,也不能壯起膽子來自作自為。

不過如此一來,活著還真是憋屈啊……

荀灌娘臉上陰晴不定,裴該也知道才剛洞房花燭,自己沒那麽容易就讓肺腑之言被對方徹底接受的——她肯定聽了也不信——沒關系,時間還長得很呢,我不信你十幾年來養成的性格,一朝嫁人就能徹底改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

不過呢,在此之前先得拉近二人的距離,若始終“相敬如賓”,估計你也放不開,整天小兒女態,我瞧著都膩味,還是初會時不卑不亢之姿更使我心動。那要怎麽拉近距離呢?靠懇談是沒用的,終究還是要先“夫婦一體”嘛。

本來雅不願睡個十幾歲小姑娘的,甚至還計劃著,老婆若是年紀太輕,就跟她說明了,早育有傷身體,咱們還是等幾年再圓房吧……可是眼瞧著荀灌娘也基本上發育完全了——我剛才一摟她的肩,是不小心碰著胸了麽?頗有些料啊——“古詩”雲:“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恐怕也只有先折了,才能讓她對自己徹底敞開心扉。

既然如此,那便折了唄,我也不是不懂得變通之人……

……

裴該婚後數日,裴氏便啟程南歸了,裴該夫婦和司馬裒等人一直把她送至江邊,看著樓船遠遠地航向天際。

隨即轉回堂邑縣,司馬裒知道不能再耽擱了,終於召開了北伐的軍事會議。與會的除司馬裒和裴該外,自然還有陸曄、戴淵、裴嶷、陶侃,以及兗豫都督司馬張敞。

先計點兵數,商議行軍路線。裴該就說了:“徐州出兵一萬,兗豫可出三萬……”說著話轉頭望向張敞,張敞略略頷首——“總計四萬兵馬。”

陸曄聞言,皺了皺眉頭:“才四萬軍,無乃太少乎?”

裴該笑一笑,反問道:“不知江南有多少兵?”

陸曄眨眨眼睛,回答不上來。

裴該站起身來,掰著手指頭計算:“建康守卒不過一萬,王處仲在江州有三萬勝軍,王世將(王廙)所統周士達(周訪)等荊、湘之卒,也不過三萬,且水軍甚眾而騎兵絕少。若將此七萬南軍,並江東各豪族部曲,十萬之眾來至江北平原,亦未必能敵我徐、豫四萬聯軍——何得謂少?且若嫌少,卿何不寫一封書信去往建康,請瑯琊大王增兵添將呢?”

戴淵擺擺手:“裴公也知江南兵弱,難以與中國競逐,此番北伐,只有寄望於徐、豫了。然而胡賊何止十萬,公等兵馬即便再如何精銳,恐也眾寡難敵吧?”

裴該笑對他說:“若思……”他如今身為钜鹿郡公,所以戴淵開口便稱“裴公”,那麽既然你對我如此恭敬,我也便卻之不恭了,我對你就沒必要太過客氣,直接喊你的字好啦——“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想昔日石勒來謀江漢,王如、侯脫浪蕩之徒都能拒之,後駐葛陂,紀思遠(紀瞻)聚兵尚不足三萬,勒便不敢輕動,最終飏去。羯賊尚不過如此,何況胡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