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向現實低頭(第3/3頁)

寫完這封信,只覺得放下了一個大包袱,然後他才斟酌詞句,去給裴憲、王浚寫信。

……

裴服就留在了淮陰城內的州署之中,裴丁、裴戊幫忙安頓好他的住所,也介紹了一些宅邸中的情況,認了認人頭。裴服哭過一場後,請他們找點兒水來,自己抹了一把臉,突然間就覺得神情氣爽,心情無比的暢快。

他原本是裴氏主支家養之奴,打小便在聞喜縣中裴氏莊園裏長大,才剛成年就跟著舊主裴頠去了洛陽。他哥哥裴護是洛陽裴府裏的大管家,正所謂“宰相門子七品官”,當時裴頠為執政之一,這一對裴氏兄弟那真是威風烜赫,很多低級官吏見著他們都不得不畢恭畢敬的。

只可惜好景不長,裴頠很快就罹難了,裴嵩、裴該兄弟被判遠流,裴護、裴服作為最心腹的奴婢,就跟著兩位小主人上路,千裏迢迢往東北方向行去。這一路風餐露宿,種種艱難坎坷,自不待言,裴服幾次想要落跑,只是考慮到自己是裴氏世代之奴,離開裴家還真沒地方可去——尤其逃奴在當時可是大罪——這才咬著牙忍了下來。

隨即峰回路轉,朝廷恢復了裴頠的名譽,赦回裴嵩、裴該,裴護、裴服也得以跟隨著返回洛陽。雖然天下已然喪亂得難以拯救,洛陽城內一日數驚,市井蕭條,而裴嵩兄弟也再不復乃父的榮華,終究吃穿還是不愁的。

接著裴該跟隨司馬越出鎮於項,裴嵩自告奮勇去遊說陳午,裴服跟隨,就此又再落入了無比艱難窘迫的境地。裴嵩死後,雖說李頭收留了他,但也只是把他當成普通奴仆對待而已,並且乞活亦民亦兵,就裴服這小身板,臨戰時也是要扛起木棍、竹槍去沖鋒的。他幾乎自殺的心都有了,只是下不定決心——尤其一輩子在兄長關愛下長大,實在沒有什麽擔當,可是哥哥陷在洛陽,估計早就沒了命啦……

所以在辰亭一得著裴該的消息,裴服立刻便求見祖逖,請求把自己給送到淮陰去。等見到了裴該,裴該也允許他留下,不禁一塊大石放落下地,籠罩在心頭的長年烏雲一朝盡散。可是隨即他又疑惑,自言自語地說道:“二郎卻已不似昔日模樣了……難道艱難磨礪,真能使一個人成長若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