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罪狀(第2/3頁)

甄隨撇嘴道:“直前七八裏,哪裏會迷路?我軍雖不善夜戰,難道塢堡中人便能夜戰了麽?左右會被彼等發覺,也不必潛行了,大張旗鼓,舉著火把前往可也。汝若是膽怯不敢去,老爺便率我的‘劫火營’單獨前往!”

劉夜堂笑道:“汝又口出‘老爺’二字,不怕我命汝即刻掉頭歸城,去向都督請罪麽?”摸著胡子想了一想,此行雖然以自己為主,終究甄隨是裴刺史的部曲出身,算是私人,不便得罪……罷了,等到明晨再進軍,確實危險系數挺大,既然如此,不如就今晚去冒把險吧,即便失敗了,也還來得及趕緊撤回縣城,以免與胡軍正面遭遇。

於是便令士卒們休息少頃,然後點起火把,浩浩蕩蕩繼續向淮泗塢堡開進。不到十裏路程,就算士兵們牽著同伴的手,跌跌撞撞前行,也不過兩刻鐘便走到了,到了塢堡前一瞧,果然堡門緊閉,墻上一溜火光,分明早有防備。

劉夜堂請裴寂前去叫門,裴寂才剛走到堡門前,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原來是貴介。不知貴介夤夜前來,還帶了那麽多兵,究竟為了何事啊?”正是陳劍的聲音。

裴寂揚手喚道:“日間有警訊傳來,胡騎將至,因此使君遣軍來助守淮泗塢堡。二兄速速開門,放我等進去。”

本來只要騙得陳劍開門,那便可以輕松完成任務,誰想陳劍連連搖頭:“堡中恐容不下如此多的兵馬,還請暫在堡外紮營吧。”他也不傻,倘若裴寂只領著十幾、幾十個人前來,當然要趕緊開門迎入,但那麽多兵,誰知道他們存著是好心是歹意啊?就算真是來協防塢堡的,既然納入,那麽食水、草料就必然要由我們提供——天曉得要耗費多少?萬一雙方起了齟齬,我可打不過啊。

要知道淮泗塢堡雖然能出勝兵兩千,終究主體並不是全脫產的士卒,而是四鄉的農民兵,遇事才臨時召集,這會兒大多數還散在塢堡外呢。塢堡中常年守衛的,不過四五百人而已,即便把堡內男丁全都拉出來,也不足一千之數。

裴寂道:“既如此,且開門放我進去。”他本想只要打開了堡門,縣兵便可一擁而入,誰想陳劍當即吩咐:“放下吊籃,接使君貴介進來。”

裴寂無法可想,只得退回來與劉夜堂、甄隨商議。甄隨瞪眼道:“小詭計終難賺取此堡——臨行時都督如何吩咐的?汝還是按計而行吧。”

於是劉夜堂便命人把陳奮推搡過來,用火把照著,展示給陳劍看。陳劍定睛觀瞧,不禁大吃一驚,忙問:“大兄何以如此?”陳奮嘴巴裏還塞著布團,“嗚嗚啞啞”地說不出話來,就聽裴寂叫道:“汝兄得罪了使君,故此使君下令捕拿。汝等速速打開塢門,否則便將汝兄一刀兩斷!”

塢堡上一陣喧嘩、慌亂,陳劍急令親信約束眾人,隨即要求道:“且允某與家兄交談。”究竟怎麽一回事,我得聽聽我哥究竟是怎麽說的。

甄隨一把抽出了陳奮嘴裏的布團,陳奮幹嘔了片刻,隨即梗著脖子大叫道:“我等中了那狗官的圈套,盡被拿下!興國千萬不可打開塢……”話沒能說全,早被甄隨狠狠一拳捅在他的胃上,就此蜷縮起了身體,把最後幾個字硬生生給噎了回去——甄隨當即又用布團堵住了他的嘴。

裴寂繼續喝令塢堡開門。陳劍恨得目眥盡裂,大叫道:“奉家兄之命,絕不開門!汝等若敢傷了家兄一根汗毛,我便領兵殺上城去,取了狗官的性命!”不過直到這個時候,他還並不相信陳奮嘴裏的“狗官”是指裴該,還以為是卞壸下的命令……要不然,是祖逖玩了招暗渡陳倉,偷偷潛回來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根本就沒有攻打縣城的力量啊……不管了,先放幾句狠話再說,希望對方不敢輕易傷害自家兄長吧。

隨即就聽陳奮身旁一個相貌醜惡之人高叫道:“誰來怕汝?實話告訴汝,汝兄便是被老爺一招擒下的!汝若真有膽量,便開門來尋老爺決鬥,若能過了老爺三招,那便放了汝兄!”

陳劍才不會上甄隨的當,只是破口大罵,卻不肯下令開門。二人唇槍舌劍,交鋒將近數十回合,甄隨滿口的汙言穢語,聽得旁邊劉夜堂和裴寂都不禁瞠目結舌,對面陳劍也逐漸敗下陣來。隨即甄隨拍胸大笑:“哈哈哈哈,老爺贏了!”贏了是贏了,卻也於事無補,只得轉過頭去對裴寂說:“下面輪到汝啦。”

裴寂心中暗罵,也只好邁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雙手展開,開始高聲誦念起來:“陳奮、陳劍兄弟,蹂躪鄉中,罪惡滔天,故奉刺史之命,搜捕二獠。塢堡中有人打開門的,必受中賞,擒得陳劍來降的,可受上賞。若不開門,一旦大軍殺入堡中,不分良莠,必定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