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生意人(第2/3頁)

對於陳劍的威風,陳奮逐漸產生出了艷羨之情,而且他也怕兄弟借著官家之威,會一步步地爬到自己頭上去……再加上自家親信沒有一人得官,據說私下也有些怨懟之語,甚至某幾人還開始去巴結陳劍……

陳奮這個後悔啊,那鄉正原本就該是我的!而且若是我肯出手,更大的吏職都能搞到,又豈止區區的一鄉之長?以我如今的實力,就該得個什麽守從事、武猛從事啊才合襯嘛。

他這些天一直在期待著,刺史的膽子和胃口越來越大,賣過一票官吏覺得不過癮,不能供奉自己日常所需,會起意再賣一批——反正空額還多著哪。看起來真是蒼天護佑,祖宗顯靈,竟然真被自己盼到了這一天!

陳劍念信的時候,陳奮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故此命兄弟去探探裴寂的口風。等問完了回來一說,陳奮當即表態:這回我去,我也要買個官來做!

陳劍揶揄道:“大兄便不怕此去難填使君的胃口,會被拘押起來麽?”

陳奮笑道:“若祖太守在,或有拘押我等之事,而今太守遠離,如弟所言,使君紈絝而已,又天性平和,安能行此下策?”

“若青州曹嶷真率兵南下,我等當固守塢堡,錢糧一絲一毫也不可浪費——若被使君將物資、兵源收將去了,我兄弟以何來抵禦賊寇?”

陳奮還是笑:“使君膽怯,興國不可為其所惑。曹嶷尚未平定青州,又安能來奪我徐州?淮水以北,尚有東莞、瑯琊、東海等多個郡國,他要何年何月,才能殺到北岸來哪?且祖太守行之不遠,若聞警訊,必當兼程折返——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兄長不是瞧不起鄉裏小吏麽?何不等曹嶷過來,向他買一個將軍做?”

陳奮一甩袖子,說兄弟你過分了啊——“我前日戲言耳,興國何必以此為說?曹嶷若真殺來,興國不阻,我便降了他,自然可得個將軍。只可惜,我以為曹嶷並無意南下,使君不過以此為托詞,想要多賣些官,得些米糧、資財罷了。則我趁此良機,可先買個郡吏來做——鄉裏小吏,固然無趣,但若門下賊曹、五官掾、循行等職,便足以光宗耀祖啦!”

隨即拍拍陳劍的肩膀,說兄弟你也別眼饞,等我這回買個郡吏,下回就再輪到你,你可以去買個比我更大的官兒——其實心裏話說:從今往後,可不能讓你再在名爵上強過我去了!

於是回復了裴寂,陳奮收拾行裝,準備好坐騎,第二天一早便辭別兄弟陳劍,領著幾名孔武有力的從人,渡淮往淮陰縣城來。他在路上還向那幾名從人許諾,說這回我也給你們買個吏做,爾等不必再眼熱我兄弟的屬下了。

淮陰縣內十一家塢堡,絕大多數也都在前次買官和其後買田等事中,嘗到了甜頭,因而與前次不同,這回包括陳奮在內,足有十位塢堡主奉裴該之命,親身前來——剩下那一個是真病了,命其嫡子從行。

當然很重要的一點,上次開會,誰都不知道這幾個遠來的官兒究竟是什麽人物,具體什麽德性,多少心存警惕,不敢隨便犯險——陳奮就是那麽想的;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了解,對於裴、祖、卞三人,卻都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其中祖太守最不好打交道,好在他一直都在練兵、修城,就沒怎麽關注過民政;卞別駕是個講規矩的人,只要你別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上,就不必擔心瞧他的臉色。至於裴使君,那就是一個紈絝啊,純以家門得致高位,其實什麽都不會……哦,或許他會談玄,能做文,那我等無學庶民就不清楚嘍。

據說裴使君曾經想要召集縣內士人,聽他論玄來著,可惜只講了一堂課,一瞧僅僅來了小貓三兩只,而且瞪倆大眼,對於他的深奧玄旨基本上是有聽沒有懂,使君也就放棄了,從此不再浪費精力,對牛彈琴。

當然啦,裴使君也並非全無長處。首先他雖然不通政事,但是庶政一以委之卞別駕,不隨便掣肘,就證明是一位好上司;其次無論賣官還是售田,談判桌上討價還價,本是情理中事,一旦商量定了,走流程都很快,而且絕不索取額外費用,這說明使君很有商賈的潛質,是位可靠的生意人——因此塢堡主們都很樂意跟這位裴使君做生意。

正經開會之前,自然按照老規矩,塢堡主們得要互相串聯,陳奮當仁不讓擔任了盟主。他提出來兩項談判重點:其一,上回賣官,由得卞別駕開口,價錢未免定得太高了一點兒,結果大家夥兒都只買了鄉裏的小吏,而不得一州吏,實在可惜。這回咱們可得聯起手來,好好地壓一壓價格。

其二,價錢也別壓得太狠,或者價錢壓低了,那就得多進貨。汝等千萬不要以為使君是畏懼曹嶷來攻,所以能夠利用他的膽怯心理,過於廉價地買到好官;我估計啊,什麽曹嶷,純屬借口,是使君自己想趁著祖太守不在,賣官斂財罷了。所以價錢倘若壓得太低,損傷了和氣,說不定誰都買不到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