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熊孩子(第2/3頁)

隨信還送來了委任狀,任命石勒為晉朝的侍中、持節、車騎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封襄城郡公。實際上劉琨是沒有這個權限的——所以這種委任狀就被稱為“白板”——問題如今皇帝落在別人手裏,朝廷徹底失效,也沒誰能跳出來指責他劉越石越權……

當然啦,僅僅空口白話和未必作得數的委任狀,那肯定是說不服石勒的,好在劉琨還別有法寶在手——

石勒的老家是在上黨郡武鄉縣,家裏挺窮——後世史書上說他老爹石周曷朱是個羯人小酋長,未必靠譜,羯族小酋,比之晉人,那你怎麽也得是富農了吧,可石勒還被迫得去別人家幫傭,做佃客呢。等到晉惠帝太安年間,並州鬧起了大饑荒,並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組建“乞活軍”,打算跑河北、山東去要飯,臨行前就到處捕捉胡人,以便賣了換錢,買裝備——石勒也在被捕之列,就這樣被迫離鄉背井,被賣給了茌平人師歡做牧奴。

從此他便和家人失散,後來老爹找著了,暫時安置在漢都平陽,老娘王氏可全無消息。誰想因緣巧合,王氏竟然落到了劉琨手中,劉琨覺得此乃奇貨,就好吃好喝地供養起來,這回為了勸說石勒反正,便命張儒把王氏也給平安地護送到了葛陂來。

石勒聞訊,連鞋都來不及穿就沖出帳外,一跟頭栽倒在老娘的腳前,跟個孩子似的,抱著娘的大腿是放聲大哭啊。張儒在旁邊一瞧,這事兒有戲——他若跟娘沒啥感情,那估計我完全說不動他;既然母子如此情深,那我送回其母,便是天大的恩惠啊,起碼可以因此而搭得上話,不至於被拒之於千裏之外吧。

母子二人又哭又說,好一陣子才終於收住眼淚。石勒就扶著王氏,說外頭冷,娘你趕緊跟我進帳去烤烤火吧,王氏這才想起來,說:“小虎也跟著我來啦……”

石勒聞言,不禁一愣,心說“小虎”是誰啊?隨即想起來,哎呦,那小家夥竟然還活著嗎?他都得多大啦……忙問:“小虎何在?”

王氏說那小家夥性子比較野,剛才一錯眼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躥到哪兒去啦。石勒心說此處乃是我軍的大本營,他一張陌生面孔還敢到處亂躥,可別被人當作奸細給砍了呀,急忙下令,命人速去尋找。

可是才剛傳下令去,就見支屈六氣哼哼地過來了,見了面單膝跪地,一抱拳,說剛才逮著一名奸細,竟敢傷害了裴先生,可是逮起來正要開刀問斬的時候,他卻梗著脖子說是主公您的兄弟——“果然識得此人否?”

石勒聞言,當場大驚:“如何傷害了裴郎?!”隨即一撇嘴:“我哪來這般兄弟!”

……

裴該正立馬在一處高阜上想心事,卻猛然間額頭遭受重擊,一個跟頭就栽下馬去。隨即掙紮著爬起身來,伸手一摸,腦門上全都是血——我靠哪兒來的刺客?而且不去刺石勒,幹嘛要來刺我?這是刁膺還是徐光派來的?

應該不會是程遐,那家夥陰著呢,而且我和他表面上還算和睦,私下的矛盾也還沒到要下死手的程度……

耳聽得呼喝之聲大作,擡起頭來一瞧,只見裴熊已然躥到了數丈之外,正跟一人扭打在一處。定睛觀察那人,身量挺高,體格魁梧,但是瞧面相,歲數應該不大,也就是個小年輕而已,嘴上連毛都還沒長齊呢。這便是刺客麽?再瞧附近地上還落著一張短弓……

丫是拿這弓襲擊我的麽?怎麽我額頭上沒有箭?哦,想來應該不是馬弓,而是彈弓……就這麽點兒距離,若是發射鐵彈子,估計我腦袋早就穿了,既然打而不穿,只是流血——貌似我受的傷不算太重——除非是泥丸。可是哪有用泥丸來搞刺殺的呢?這混蛋究竟是誰啊,我跟他何怨何仇,他打算要做什麽?!

裴該站起身來,左右望望,尋找幫手——眼瞧著裴熊短時間拿不下那“刺客”嘛——忽見支屈六領著一支隊伍恰好巡邏經過,於是便即揮手大叫起來:“捉奸細啊!”

要說那小年輕還真勇,竟然跟裴熊扭打了老半天,雖落下風,卻未言敗。不過等到支屈六領著兵過來就不同啦,當場把他按翻在地,不但飽以一頓老拳,而且一瞧自己所敬慕的裴先生滿頭是血,支屈六怒不可遏,立即拔出刀來,便欲斷了那小年輕的脖子。

可是那小年輕眼見跑不了,突然間梗著脖子大叫起來:“汝等豈敢殺我?我乃石勒的兄弟是也!”

支屈六聞言,頗感疑惑,這刀舉在半空就落不下去了。裴該也挺奇怪啊——石勒的兄弟?石勒還有兄弟,我怎麽不知道?

軍中石勒的親眷,只有兩個人,一是他正妻劉氏,第二個是劉氏所生的兒子石興——如今尚在繈褓之中。除此之外,石勒就是一孤零人,無兄無弟、無姐無妹,老爹、老娘也都不在此處——他從哪兒冒出一個兄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