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前恭後倨(第2/3頁)

東京百姓讀到“金銀不足,則必致怨怒,卻來攻城,男子盡殺,婦人驅虜,屋宇焚燒,金銀錢物竭底將去”,無不扼腕唾罵,並紛紛議論說,男子殺盡,女人虜盡,宮室焚盡,金銀取盡,這王中書所說真是一派胡言,還有人諷刺王孝迪為“四盡中書”,可以與李鄴的“六如給事”相媲美。

後來,所有人都說已經致仕的前宰相王黼,在擔任宰相期間大搞貪汙受賄,家中財寶堆積如山,為啥不取而用之?

趙桓於是下詔削奪王黼在身官爵,流放衡州,沒收其全部家產。

官吏從王黼家中得金寶以億萬計。

吳敏和李綱都建議斬殺王黼。

可趙桓覺得,此時公開斬殺退休大臣,不太合時宜,於是便將這件事交給開封尹聶山去處理。

聶山秘密派出武士追殺王黼於路途之中,而對外則公布說,王黼為盜匪所殺。

搜刮三尺,趙桓還嫌不夠,又拿祖宗所藏珍寶珠玉等物抵給金人。

趙桓不僅拼命的收集金銀珠寶滿足金人的貪婪之心,還下令,今後對金國的稱呼,只以“大金”為稱,必須要用“國”字的時候,依自來體例施行,更不得以金國為稱。

這個時代,一提到某某國,便意味著它是一個藩屬國。

藩屬國雖有獨立的領土與主權,但要接受宗主國保護,與宗主國是朝貢關系。

簡單點來說,宗主國是大國,而藩屬國是小國。

趙桓下這道旨意,很明顯是在討好金人。

趙桓討好金人,可不僅僅這一件小事,他還每天都送給完顏宗望一些好東西,像龍腦、椽燭、薰香,讓完顏宗望好好保養自己,又送以服禦、犀玉、腰帶、真珠、寶器、女樂、珍禽、香藥、茶、錦綺酒果之類,讓完顏宗望在城外過得舒服一點,每天還對完顏宗望噓寒問暖。

李綱對趙桓此舉很不以為然,他常常向趙桓勸諫,甚至據理力爭。

李綱認為賞賜這些貴重物品,不足以為德,效果恐怕會適得其反,讓金人更加輕視大宋,認為大宋軟弱可欺。

可是,李邦彥等投降派一致稱贊趙桓的美德,對李綱所言,都不以為然。

面對軟弱可欺的宋國朝廷,金人益加放肆,索取無所忌憚,甚至要求宋國朝廷向他們提供妓樂、珍禽、馴象之類。

而趙桓等人無不從之。

這也就罷了,畢竟形勢逼人強。

可趙桓還給仍在頑強抵抗的太原、河間、中山三府下詔,讓三府守官盡快投降。

趙桓的詔書是這麽說的:

“應中山、河間、太原府並屬縣鎮及以北州軍,已於誓書議定,合交割與大金事。昨者,大金以朝廷招納叛亡,有渝信誓,因舉大軍,直至京畿。重以社稷為念,所系甚大,遂割三府以尋歡盟,庶銷兵革之憂,以固兩朝之好。其犬牙不齊去處,並兩平兌易,合照誓書施行。如有州軍未便聽從,仰將此詔書遍行告諭,各務遵稟,母或拒違,自取塗炭。

兩朝封疆接畛,義同一家,各寧爾居,永保信睦……”

可以說,趙桓都快沒有底線了。

自正月十五日開始,四方勤王之師陸續漸至城外。

李綱將這數萬之眾安置在京城四周,並分別建立起有效的組織機構。

正月十八日,統制官馬忠率京西募兵來到城下,然後在順天門外,恰好與一群金兵相遇。

馬忠率軍乘勢擊之,殺獲甚眾。

勤王之師不斷雲集,讓趙桓的態度慢慢發生了轉變。

等到京畿、河北路制置使種師道與統制官姚平仲率領涇原路、秦鳳路之兵抵達東京城下。

卑躬屈膝很久了的趙桓,終於直起腰板。

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

種師道和西軍一來,金軍立馬收斂起之前的狂妄態度,並悄悄向北移砦,增修城壘,似要全力鎮守牟駝岡以自衛,遊騎也不敢外出剽掠了。

不過——

種師道還沒進城,宰相李邦彥就派人送來一份敕書,說:“朝廷與金人和議已定,敢言戰者滅族!”

種師道這年已七十六歲高齡,而且身上有病,所以他沒騎馬,而是乘坐肩輿入城。

見到趙桓後,種師道道:“臣不知京師有如此之急,臣曾揣測金人必不敢渡河,故來遲。今臣在此,陛下不須憂也!”

已受盡了委屈的趙桓,聽了種師道此言,差點沒哭出來。

趙桓道:“愛卿可有退敵之計?”

種師道道:“臣以為,講和非計也。京城周圍八十裏,如何可圍?城高十數丈,粟支數年,不可攻也。若於城上紮寨,而城外嚴拒,守以待勤王之師,不逾旬月,敵自困矣。然而,業已講和,亦不可廢止。金銀不足,請以見數與之,如其不退乃與之戰!況且四鎮之地,內有保州,此乃宣祖陵寢所在,不宜割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