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病根

那現在宋朝和西夏或者遼國開戰能占到便宜嗎?洪濤都不用看書就可以明確的給出答案:沒戲!

不管是西夏還是遼國,他們的主力部隊都是騎兵,而宋朝的主力部隊是步兵。步兵並不一定就打不過騎兵,但步兵永遠很難殲滅騎兵。

擊潰戰和殲滅戰在戰略上可是差著很多档次呢,當年小胡子就是把英法聯軍給擊潰了,但是腦子一斷路讓英法聯軍又從敦刻爾克跑了。結果英國人就拿這些撤回來的部隊當本錢,硬是把德國拖進了持久戰的深淵。

試問,如果當年英法聯軍被德國人消滅在了敦刻爾克的海灘上,英國還扛得住嗎?答案很簡單,肯定扛不住了。

因為在軍隊安全車回來之前,英國政府中就已經有人提出了與德國人何談,還得到了包括英王在內的很多勢力支持。目的就是換回那幾十萬英軍,因為那是英國所有的職業軍人,失去了他們,英國基本就沒人會打仗了。

宋朝和西夏、遼國的戰爭也一樣,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光把對方的軍隊打跑,除了聽上去算一次勝利之外,真沒什麽實質上的戰略意義。

對於遊牧民族來說,跑是常態,根本不算事兒。他們分散到各處修養生息幾個月,拿上兵器騎上馬就會卷土重來,一點都不耽誤生活。可是對於農耕民族就不成了,家園被毀一次,很多年都緩不過來,這是天生的屬性,沒轍。

想打疼、打怕、打服他們,只有一種辦法,就是殲滅他們的有生力量、破壞他們的社會根基。多弄死一個人就多賺一分,多殺死一頭牲畜就幹凈一點兒。

因為這兩個國家的人力有限,在人口上沒法和宋朝比。在戰時他們采用的是全民動員,大部分國民上馬就是士兵,下馬就是牧人,是國家的主要勞動力。

假如牲畜和人口損失太多,就會直接影響他們的社會模式。再加上生活環境和氣候的不穩定,很多年也緩不過來。

可惜的是,依靠宋朝目前的軍隊水平和國力,想玩大規模的殲滅戰基本不可能。所以說現在只能采取守勢,想辦法引誘對方來攻打邊境的堅城,把他們的優勢化為劣勢,消耗對方的有生力量,然後采取更隱蔽的戰爭方式實質上打擊敵對國的國力。

戰爭這個玩意,不僅僅存在於鐵馬金戈上,有時候胡蘿蔔吃多了也會鬧肚子,幾泡稀拉完就沒有打仗的力氣了。古人不是說過嘛,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在這一點上,洪濤覺得自己比任何一位宋朝宰相都強。他們從來沒見過後世的經濟戰爭,更沒見識過冷戰時期的各種損招兒,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那麽缺德的辦法,因為那些都是全人類智慧的結晶。

但洪濤沒敢就戰爭問題和王安石多聊,只是問了問目前西夏和遼國的大概狀態。這種事兒不能太嘴快,楊修是怎麽死的?還不就是嘴太快了嘛。有些事兒可以說,有些事兒打死也不能說!

“聽君一席話,比日日在此飲宴還過癮。都尉大人不愧是蘇子瞻的摯友,他不過是極盡譏諷之能事,然都尉所言句句深達我心,可解否?”

被後世一大堆政客學者挑出來的毛病,不敢說全對,也不能說一條都不沾邊兒。給別人挑毛病就這一點好處,說十條都是錯的沒關系,只要有一條說對了就算本事。所以挑毛病的人永遠比幹事兒的人多,因為它容易啊。

王安石也沒有跳出這個規律,駙馬指出的新政缺陷裏就有他明白但沒轍的,既然一個瘋駙馬都能說得這麽透徹,保不齊就有解決辦法呢。

現在新政正處於十字路口,如果再這麽被人指責而沒有應對之法,估計就離夭折不遠了,他的富國強兵的理想也就得跟著煙消雲散。哪怕是一個馬夫在和他說這些,他也願意多聽聽,急病亂投醫嘛。

“此乃國家大事,沒有十足把握斷不敢妄言……”想啥呢?這麽敏感的問題洪扒皮當然不會接茬兒。

自己是駙馬,外戚啊,沒事兒亂插手朝政是最要命的行為,再在軍國大事上多嘴,嫌脖子太硬嗎?大宋朝是沒怎麽殺過士人,但不意味著就不敢宰外戚。

其實這還是次要的,主要是洪濤也沒什麽解決之道。凡事兒都是說比做容易,看的明白不見得就能幹的明白,幹的明白不見得就能達到預期效果。

王安石的變法總體上講結構還是不錯的,農業、商業、軍事、體制都有涉及,目標直指三大根源問題,冗兵、冗官、冗費。

其實三大根源總結起來就是兩個,一個冗兵、一個冗官。只要把這兩哥問題想辦法解決好,就沒有什麽冗費問題了,國庫都是被龐大的軍隊和官員隊伍給吃光的。

但是吧,既然是痼疾肯定不能像治療盲腸炎那樣一刀切得幹凈利落,因為病因並不是外部細菌的局部感染,可以采用壯士斷腕的辦法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