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得與失(第2/4頁)

趙羾搖頭道:“殿下,臣以為不妥。因為是內監和軍隊的腐敗,才應該由文官審查。”

朱瞻基反駁道:“你又如何保證文官不會藉此削弱內監和海軍的力量?民政軍政分開,這是我大明長治久安的百年大計,如今才開了一個頭,豈能因為這一件案子,又重新回到原點?”

趙羾問道:“殿下何苦對文臣防範如此之嚴苛,臣以為,大部分文臣都是能秉持公道的。”

朱瞻基看著趙羾一本正經的臉,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嘆道:“我不是不信文臣的公道,而是不相信人性。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只會嗷嗷待哺,當他們懂事,就會有自我意識,學會護食,學會自己制作食物。當他們逐漸長大,在能吃飽肚子的時候,會想有衣服穿,有了衣服會想著有匹馬騎,有大房子住,娶賢妻美妾。這是源自於每個人內心的不滿足,無關對錯與正義,趙府尹可認同我的話?”

趙羾點了點頭說道:“臣認同。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需要學春秋大義,以禮義廉恥,仁義道德來約束自己。”

明初的大部分文官其實都是具有很強的道德情操的,這跟明末有著天壤之別。正因為如此,朱瞻基不怕沒有文臣可用,也不怕文臣們滿口仁義道德,最後來一句水太涼。

真要是那種沒臉沒皮的文臣,朱瞻基有的是手段對付他們,但是面對趙羾和楊榮這樣的人,他必須首先要肯定他們的思想和道德,這樣才能讓他們服氣。

他笑著說道:“暫且拋開仁義道德,只談人性。人性是永不滿足的,所以需要制約,這種制約不僅僅需要你們學春秋大義來自我約束,更需要朝廷建立嚴密的制度來約束,這才有了各種律法。儒與法,這是我們幾千年文明史中,最北推崇,唇齒相依的兩大顯學,他們的互補關系是誰都不能否認的。”

楊榮和趙羾也都點了點頭,認可朱瞻基的話。

朱瞻基又說道:“議事法則的實施,是對如今朝廷混亂口角的一個限制,也簡略地圈定了朝廷各部應該承擔的責任。之所以不讓文臣們加入進來,不僅僅是因為不相信文臣的公正,而是為了建立朝廷更清晰的權力與責任體系。這一點的重要性,要遠遠超過這個案子的重要。因為這個案子只是一時的,能藥到病除,但是一個公正的制度,影響的是今後幾百年。”

趙羾這才躬身長揖道:“殿下英明。”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的神情難免有些抑郁,朱瞻基的這種防範,讓他明確感受到他對文臣的不信任。

朱瞻基又說道:“當然,隨著制度的逐漸完善,以後會有一個專門的機構來對朝廷事務進行全方位的監督,但是絕不能是如今朝廷的大臣們。”

趙羾這才明白了過來,問道:“殿下,以後是不是各部的自主權利更大?而議會的作用也會越來越大?”

朱瞻基笑了笑,卻不回答了,而是說道:“以後的事情,現在誰也說不準啊!”

趙羾看著朱瞻基那張還很年輕的臉,心中蕩起了巨大的波瀾。到底是誰說這個殿下不學無術!

如此博大的胸懷,寬闊的眼界,就是自己這個老臣應付起來也不敢又絲毫大意。

而被一幫文臣捧上天際的太子,卻也不過是一個進士之才而已,跟普通的國子監書生們沒有多大差別。

他能跟這個老辣的一點也不像個年輕人的太孫比嗎?不能!

也難怪陛下對這個太孫寵信有加,任他為所欲為,這才是真正的一代明君啊!

朱瞻基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但是已經在他的心裏構劃出了一個未來的大致框架,讓他知道了未來更應該向什麽方向發展。

這個時候,他才誠心地躬身道:“臣受教了!”

楊榮卻絲毫不意外,在叫道太孫的兩年間,他已經見識到了這個太孫堅定的性格和層出不窮的偏門見解。

雖然許多見解他認為是歪門邪道,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這些見解雖然偏離了春秋大義,卻不能說是錯誤的。

要不是這個太孫的理論知識還有些薄弱,他絲毫不懷疑他能創造出一門新學科。

因為這個原因,他只是擔任了兩年的教諭,就自動請辭。

因為無以相教啊。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在這一塊競爭不贏從小就教導太孫,並且比他名聲更響,學問更高的解縉。

帝師雖然能有很多個,但是只有一個才是被人公認的帝師。

解縉已經占了這個位置,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內閣這裏好好發展。

朱棣這個時候笑道:“趙愛卿無需捧著他,這個小子無法無天,以後還需要你跟楊愛卿這樣的大臣,用心輔佐。入席吧!”

朱棣剛才關心則亂,見朱瞻基還有心思跟趙羾辯論,他就明白過來,朱瞻基肯定是有了安排,所以這個時候也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