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艾薩克統治的惡行和被其弟篡權的本末(1185—1203A.D.)

在一系列拜占庭皇帝當中,我已展現出安德洛尼庫斯的偽善和野心、暴政和敗亡,他是統治君士坦丁堡的科穆寧家族的最後一位男性。那場使暴君一頭從寶座上面栽下來的革命,救出艾薩克·安吉盧斯的性命,還能讓他登基稱帝[165](公元1185年—1195年9月12日),他出身於同一王朝女性世系的後代。安吉盧斯的作為酷似尼祿,他可能會發現,要想無愧於臣民的愛戴和尊敬極其容易。即使大眾有時也對安德洛尼庫斯的施政不無遺憾。這個暴君有清醒和靈活的頭腦,能夠明白個人和公眾之間的利益關系。當那些能使他有所顧忌的人都對他感到畏懼時,毫無戒心的人民和遙遠的行省可能會感到慶幸和祝福,能有這樣一位堅持正義原則的主子。但是那位推翻他的繼承人渴望和嫉妒他的最高權力,他卻根本沒有勇氣和能力去貫徹執行。艾薩克的惡行對人類極其有害,提到美德(如果他能有任何美德的話)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希臘人把這些災難歸咎於他的大意和疏忽,拒絕承認他有任何短暫或偶然的功勞能夠有利於那個時代。

艾薩克整日無所事事地高居寶座,只有聲色之娛能使他振奮起來,靠著喜劇演員和小醜陪他取樂打發時間,甚至這些小醜對皇帝都心存鄙夷和不齒。他的喜慶宴會和宮殿建築都遠超過皇室奢華的標準,宦官和仆從的總數高達2萬人,每天的開支是4000磅白銀,使得每年家用和飲食的經費高達400萬英鎊。他全靠壓榨的手段解決巨大的赤字,對賦稅的任意征收和應用更加激起公眾的不滿。希臘人計算他們受到奴役的天數時,有名善於奉承的預言家向他提出保證,因此獲得了教長的職位。預言家說他有32年戰果輝煌的長期統治,無上的權勢擴展到利巴努斯山,征服的地區將越過幼發拉底河。不過他為了實現預言唯一向前邁出的步伐,是向薩拉丁派遣陣容龐大和成員復雜的使節團[166],要求他歸還聖墓,還要與基督徒的仇敵簽訂攻守同盟。希臘帝國剩余的國土在艾薩克和他兄弟這兩個廢物手裏徹底葬送了。塞浦路斯這個光憑名字就會給人帶來高雅和歡樂感覺的島嶼,被一位與他同名的科穆寧君王所篡奪。在一連串相互關連的奇特事件之後,英格蘭的理查德用他的劍將這個王國贈給呂西尼昂家族,作為他喪失耶路撒冷非常豐盛的補償。

保加利亞人和瓦拉幾亞人叛亂(1186 A.D.),使王國的榮譽和首都的安全受到很深的傷害。自從巴西爾二世獲得勝利以來,在170多年的時間裏,他們始終支持拜占庭君主松散的統治,但君士坦丁堡對於這些野蠻的部落,沒有采用任何有效措施來加強法律和習俗的約束力量。在艾薩克的命令之下,他們賴以為生的牛群和牲口全被趕走,奉獻給盛大排場的皇家婚禮。他們那些兇狠的武士在軍中服役,得不到平等的階級和應有的薪餉,心中感到憤憤不平。兩位有古代國王血統的勢力強大的首領彼得和阿桑,要求他們應有的權利和民族的自由。有些裝神弄鬼的騙子向群眾宣稱,聖德米特裏烏斯這位光榮的主保聖徒已經永遠拋棄了希臘人的事業,於是一場戰火從多瑙河一直燒到馬其頓和色雷斯山區。艾薩克·安吉盧斯和他的兄弟經過差強人意的努力,不得不默認他們的獨立。皇家軍隊很快在海姆斯山的隘口一帶,發現沿路散布著戰友的白骨,士氣為之沮喪。第二個保加利亞王國憑著約安尼斯的武力和政策,能夠穩固地建立起來。精打細算的蠻族向英諾森三世派遣使臣,認同自己在血統和宗教方面都是羅馬的嫡子[167],用恭敬的態度接受教皇授予的鑄幣權、皇家的頭銜以及拉丁總主教的聖職。保加利亞一直是分裂運動的首要目標,梵蒂岡為精神上的征服而欣喜萬分。要是希臘人能保住教會的管轄權,就是放棄對那個王國的統治權,也會感到滿意。

保加利亞人懷著惡毒的念頭,希望艾薩克·安吉盧斯能夠長命百歲,這是他們自由和繁榮的最可靠保證。然而他們的首領卻不分青紅皂白,對於皇帝的家族和整個民族,都表現出極為藐視的態度。阿桑對他們的軍隊說道:“對於所有的希臘人而言,同樣的氣候、性格和教育,就會產生同樣的果實。”這位武士繼續說:“請看這根長矛的紅纓和旗幟上面飄動的長幡,質料是同樣的絲綢,是由同一個工匠制造而成的,僅僅顏色不同而已。染成紫色的幡帶並不見得價值更高,或是有什麽特別之處。”[168]在艾薩克統治帝國期間,好幾位爭奪紫袍的競爭者旋起旋滅。有一位擊退西西裏艦隊的將領,被忘恩負義的君主逼得造反,最後走上毀滅之途。暗中的陰謀活動和民眾的揭竿而起,擾亂了他那豪奢的休閑生活。皇帝能保住性命完全是出於偶然,多虧了幾個奴仆的賣力,但他最後還是被狼子野心的弟弟推翻,為了一頂並不穩靠的皇冠,親情、忠誠和友愛的職責,全部被置之腦後。[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