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威廉一世和二世的統治以及諾曼人的絕滅(1154—1204 A.D.)

羅傑的權杖繼續傳授給他的兒子和孫兒,雖然他們那“威廉”的稱號會讓人感到混淆,不過眾所周知的“壞蛋”和“善人”的諢名,倒可以很容易將他們分辨出來,但這些諢名描述罪惡和德行的極致,嚴格來說卻無法完全適用於任何一位諾曼君主。威廉一世(在位時間為公元1154年2月26日到1166年5月7日)沒有喪失家族的英勇精神,在遭到危險和感到羞辱時,也會訴諸武力奮起一戰,但是他的性格昏庸、行為放蕩、情緒沖動而且任性妄為,不僅要對自己的惡行負責,就是重用水師大提督馬約,也要歸於他的識人不明。馬約濫用恩主對他的信任,還要在暗中謀害君王的性命。西西裏自從被阿拉伯人征服以後,沾染上很濃厚的東方色彩,像蘇丹的專制和排場,甚至他們的後宮制度。宦官的權勢壓迫和侮辱基督教的人民,並且公開認同或暗中信仰穆罕默德的宗教。那個時代有位口才動人的歷史學家,描述國家所遭受的不幸[284]:忘恩負義的馬約有巨大的野心,但還是難逃敗亡的命運;他派出的刺客在自首以後受到懲罰;國王原先被臣下監禁,後來獲得解救;社會的動亂產生的私人宿怨都已私下了結;在威廉一世的統治時期和他兒子的幼年時代,各種相繼產生的災禍和爭執,給巴勒莫、西西裏島和意大利大陸帶來很大的痛苦。年輕、清白而又英俊的威廉二世(在位時間為公元1166年5月7日到1189年11月16日)受到舉國的鐘愛,所有的黨派都達成和解,恢復法律和秩序。從平易近人的君王成年開始到他最後不幸早逝,西西裏享受了一段短時期的和平、公正和幸福,相較於過去的記憶和未來的恐懼,這種美好的生活更是無比寶貴。

歐特維爾的坦克雷德家族合法男性後裔到威廉二世完全斷絕。他的姑母也就是羅傑的女兒,嫁給那個時代最有權勢的君王亨利六世,他是腓特烈·巴巴羅薩的兒子,率軍越過阿爾卑斯山,維護妻子的繼承權利,要求擁有帝國的冠冕。此舉違背了西西裏人民一致的意願,看來只有靠武力才能登上帝座。我樂於轉述歷史學家法坎杜斯的文字和觀點,他用愛國者充沛的情感和政治家的先見之明,描繪當時和當地所發生的情況:

君士坦提婭是西西裏的女兒,她在繈褓中時,在幸福之島受到愉悅和豐盛的哺養,接受文雅和良好的教育。蠻族獲得我們的財產變得富足以後,就帶著她離開這裏,這時她又跟著野蠻的盟友一起回來,受人尊敬的雙親顯現在世人面前的美德,全部都被她玷汙。我已經目睹一群怒氣沖天的蠻族蜂擁而來:我們那些富饒的城市,長久以來享受和平的樂土,在畏懼之下戰栗,在殺戮中荒蕪,為劫掠所毀滅,為酒色所褻瀆。我親眼看到我們的市民受到屠殺或囚禁,我們的處女和貴婦受到強暴。在這種慘絕人寰的狀況下(他質問一位朋友),西西裏人到底應該采取哪些行動?只有毫無異議地推選出一位英勇而有經驗的國王,西西裏和卡拉布裏亞才能得到保護。對於輕浮善變的阿普利亞人而言,即使他們熱心推動新的變革,我還是沒有信心也不抱希望。要是卡拉布裏亞淪陷,墨西拿的高聳塔樓、眾多的青年以及水師的兵力,還可以保障海峽的航道抗拒國外的侵略。要是野蠻的日耳曼人與墨西拿的海盜結夥,他們就會用戰火蹂躪物產豐盛的地區,就像經常受到埃特納火山爆發帶來的毀滅一樣,這些高貴的城市即使沒有受到蠻族敵意足跡的侵犯,還能有多少資源留給島嶼的內陸地區?卡塔納再度被地震夷為平地,敘拉古的古老盛名在貧窮和孤寂中絕滅,但是巴勒莫仍舊享有帝王的冠冕,三層城墻保護基督徒和薩拉森人土生土長的群眾。要是這兩個民族在一位國王的統治下,為了共同的安全而團結起來,他們會用舉世無敵的武力反擊當前的蠻族。但是,如果薩拉森人為不斷的傷害而勞累不堪,他們就會退避一旁或者揭竿而起。要是他們據有山區或海邊的城堡,不幸的基督徒就會暴露在兩面攻擊之下,就像置身於鐵錘和鐵砧之間,不僅完全喪失希望而且難逃被奴役的命運。

我們不要忘記這位教士愛國家甚於宗教,他一直在找機會要與穆斯林結盟,因為伊斯蘭教徒在西西裏仍然人數眾多而且勢力強大。

法坎杜斯的希望獲得初步的滿足,至少能夠達成意願,那就是坦克雷德獲得自由和共同的推舉,他是第一任國王的孫兒,雖然身份是私生子,但在民政和軍事上的表現出眾,毫無瑕疵。他在生命中僅有的4年統治期間,率領部隊到達阿普利亞最遠的邊陲地區,對抗日耳曼的強權和勢力,使對方願意送回皇家的俘虜——君士坦提婭本人,既沒有對她造成傷害也不提贖金,就策略或理性而言,看來已超越最慷慨的程度。等到坦克雷德逝世以後,孀婦和幼兒所繼承的王國很快滅亡,毫無掙紮之余地,亨利六世獲勝的軍隊從卡普阿追擊到巴勒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