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保羅教派移植到色雷斯以及向意大利和法蘭西的傳播(750—1200 A.D.)

君士坦丁五世稱號為科普羅尼穆斯,來自圖像崇拜者的命名。大約在8世紀的中葉,他對亞美尼亞發起了一次遠征行動,發現在梅利泰內和狄奧多西波裏斯這些城市,有大量保羅教派的信徒,都是一些與他很類似的異端分子。不知是出於善意還是懲罰,他將他們從幼發拉底河的兩岸地區運送到君士坦丁堡和色雷斯。隨著這次遷移行動,他們的教義引進和傳播到了歐洲。[145]要是在都市的信徒能迅速與雜亂的群眾混合,鄉間的信徒就可以在一塊外國的土壤上紮根生長。色雷斯的保羅教派抵抗宗教迫害的風暴,一直與亞美尼亞的教友維持著秘密的聯系,對於他們派遣的傳道士給予協助和照顧,要將教義傳授給剛剛接受基督教信仰的保加利亞人,並且獲得成功。[146]

在10世紀時,約翰·齊米塞斯將保羅教派從卡利比亞山區移至海姆斯山的谷地,建立了一個更強大的殖民地,不僅恢復了當年的景況,而且人數也大為增加。亞洲的教士對於摩尼教徒不再抱有指望,寧可讓他們遭到毀滅的命運。黷武好戰的皇帝感受到他們的英勇,表示出鼓勵的態度,因為摩尼教徒依附薩拉森人就會給整個地區帶來災禍。但是在多瑙河這邊,為了對抗西徐亞的蠻族,他們的服役產生很大的作用,即使有所損失也是正中下懷的事。保羅教派被放逐到遙遠的國土以保持宗教自由,反而可以減低尖銳的沖突。他們掌握菲利浦波裏斯和色雷斯的要塞,正統基督徒成為他們的臣民,雅各派的移民成為他們的夥伴。

他們在馬其頓和伊庇魯斯占領連成一線的村莊和城堡,很多土生土長的保加利亞人加入其中,以分享戰爭的成果和異端的教義。只要摩尼教徒憑著實力受到敬畏,獲得溫和的待遇,自願投效的隊伍就會在帝國的軍隊裏揚名立萬。這些勇氣百倍的“走狗”用戰爭來滿足貪念,渴望血腥的殺戮,使怯懦的希臘人大為驚異,有時還要加以指責。他們基於這種心理,會養成傲慢和抗命的風氣,很容易因為自身的反復無常和受到傷害而被激怒。他們的特權經常會受到當局和教士不守信用的偏見的侵犯,在進行諾曼戰爭時,2500名摩尼教徒逃離阿歷克塞·科穆尼努斯的陣營,[147]返回早年生長的故土。阿歷克塞隱瞞這一事件,直到時機來臨才施加報復。他邀請首領參加友好的會議,用下獄、籍沒和洗禮來懲處這些清白或有罪的人員。皇帝趁著和平的間隙展開恪盡職守的工作,讓他們與教會和政府修好,能夠和睦相處。他將冬營設在菲利浦波裏斯,不分日夜進行神學的辯論,虔誠的女兒將他稱為“第十三位使徒”。

阿歷克塞將高官厚爵賜給最傑出的改信者,不僅可以鞏固他自己的論點,也能化解他們冥頑的態度。他特別興建一座新城市供改信正統基督教的平民居住,四周圍繞著花園,給予免稅的優待使他們更為富足,將自己的名字賜予這座城市,以提高它的地位。他將菲利浦波裏斯這個重要位置從保羅教派的手裏搶走,為了安全把抗命的領袖關在地牢,或是把他們從家園裏趕走。他們的生命得到赦免不是因為皇帝的仁慈,而是基於審慎的考量,須知在他的指使之下,一名貧苦無依的異端分子被活活燒死在聖索菲亞大教堂的前面。[148]但他抱著傲慢的希望要撲滅一個民族的偏見,很快為保羅教派難以抵禦的宗教狂熱所推翻,他們現在不再掩飾自己的態度,拒絕聽命從事。等到阿歷克塞離去和逝世以後,他們立刻恢復民事和宗教的法律。13世紀初期,他們的教宗或總主教(很明顯的訛傳)居住在保加利亞、克羅地亞和達爾馬提亞的邊界,他的副手統治意大利和法蘭西,繼續統治順服的會眾。[149]從那個時代開始,保羅教派的傳統幾乎消失殆盡。到了上一世紀末期,教派或殖民區仍舊居留在海姆斯山的谷地,比起土耳其的統治,希臘的教士給他們的無知和貧窮帶來更多的折磨和苦難。現代的保羅教派喪失了他們的起源精神,這個宗教已經墮落到崇拜十字架和舉行血腥的祭禮的地步,這些邪惡的行為是由一些俘虜從韃靼的荒野傳入。

首批在西方傳教的摩尼教神學導師,受到人民的驅逐和君主的取締。保羅教派在11世紀和12世紀獲得歡迎和成就,必須歸功於最虔誠的基督徒有強烈而隱藏著的不滿,因而反抗羅馬教會。那個時代的羅馬教會用高壓的手段來滿足貪婪的欲望,專制獨裁的作風令人極為憎惡,比起希臘人的崇拜聖徒和圖像,或許還沒有那樣墮落,進行的革新卻更為快速和可恥。羅馬教會對於聖餐變體論的教義給予嚴謹的解釋並且強制推行,拉丁教士過著腐化的生活,倨傲的高級神職人員輪流揮舞著牧杖、權杖和刀劍,東方的主教與他們相比,真的可以算是使徒的繼承人。保羅教派知道有三條路線可以進入歐洲的心臟地區。匈牙利皈依基督教以後,朝聖者前往耶路撒冷時,利用多瑙河這條水道非常安全,來回的行程都要經過菲利浦波裏斯。信徒可以隱瞞自己的姓名和異端的身份,跟隨著法蘭西人或日耳曼人的商隊前往他們的國家。威尼斯的貿易和主權涵蓋亞得裏亞海的海岸地區,友善的共和國無分國籍或宗教,對於外邦人張開胸懷一律接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