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希臘皇帝的迫害行動和保羅教派在亞美尼亞的反叛(845—880 A.D.)

靠著君士坦丁-西拉像使徒一樣努力傳教,他的門徒很快成倍增加,等於是對他在宗教方面野心的補償。諾斯替教派的殘余分子,特別是亞美尼亞的摩尼教徒,全都聯合起來參與他的陣營;很多正統基督徒為他的論點所引誘而改變信仰;本都[138]和卡帕多細亞地區長久以來受到瑣羅亞斯德的宗教感召,他的傳教在這裏大獲成功。保羅教派的導師最讓人稱道之處,在於他們從《聖經》取得的名字,在於“同工”這個非常謙虛的稱呼,在於樸素嚴肅的生活、宗教的熱忱或知識,以及相信神聖的心靈可以獲得上天的恩賜。他們不但沒有能力要求,也不可能得到正統教會高級神職人員的財富和地位,反而強烈指責這些反基督教的傲慢心態。甚至就是設立長者或長老的等級,也認為是模仿猶太會堂的制度,成為罪無可逭的證據。這個新教派的組織並不嚴密,散布在小亞細亞的行省,到幼發拉底河以西為止。6個主要的會眾用來表示聖保羅發表書信的教會,創始人把居所選定在科隆尼亞附近[139],這裏有貝洛納的祭壇[140]和格列高利的奇跡[141],在本都是極為知名的地點。西拉經過27年的傳教工作,從阿拉伯人宗教寬容的統治下退隱,成為羅馬人宗教迫害的犧牲品。

虔誠的皇帝制定法律時,對於不太可憎的異端分子很少傷害到他的性命,但是涉及孟他努派或摩尼教,無論是他們的信條、書冊還是信徒,不僅嚴格禁止而且懲處絕不留情:所有的書冊全部焚毀,任何人要是敢秘密保存這些作品、宣揚這方面的觀點,都會面臨極為羞辱的死亡。一位希臘官員被授予法律和軍事的權力,要在科隆尼亞責打牧羊人,盡可能救出迷途的羊群。西美昂的殘忍真是無法形容,他把不幸的西拉放在一列門徒前面,要他們殺死在心靈上領導他們的父親,代價是可以獲得赦免並且證明已經悔改。他們放棄這個邪惡的任務,把手裏的石塊丟在地上。在這麽多人當中,只發現了一個劊子手,正統教徒稱他為當代的大衛,只有他很勇敢地打倒異端的巨人。這名背教者朱斯圖斯只不過是再度欺騙和背叛毫不起疑的教友。但後來西美昂改變信仰的行徑與聖保羅當年的行為完全一致,他就像使徒一樣,全盤接受原先全力迫害的教義,拋棄地位和財產,在保羅教派中獲得傳教士和殉教者的名聲。事實上保羅教派的信徒沒有殉教的抱負,[142]但是在150年的災難時期,他們的耐性使他們能夠忍受任何宗教狂熱所帶來的痛苦,君王的權力不足以根除信仰的盲從和理智,信徒不僅能艱苦卓絕地生存下來還能茁壯成長。從首批受害者的鮮血和骨灰之中,後繼的導師和會眾不斷出現。在外來的敵對行為之下,他們還能找出片刻的閑暇進行內部爭辯。他們宣講教義,他們爭辯信條,他們受罪吃苦。就拿塞爾吉烏斯來打比方,他經歷33年的朝聖以後,明顯的美德才被正統教會的歷史學家勉強認同。[143]

查士丁尼二世因宗教而激起天生的殘酷性格,想用一場大火來毀滅保羅教派的名稱和聲譽,當然這是毫無希望的事。保羅教派保持創始時期的簡樸,憎恨流行的迷信行為,“聖像破壞者”君王可以對某些錯誤的教義安之若素,但是他們自己也受到僧侶的誹謗,僅有的選擇是成為消滅摩尼教徒的暴君,免得受到指控,成為異端邪說的幫兇。諸如此類的譴責也使尼西弗魯斯的仁慈受到玷汙,雖然不贊同嚴苛的刑事成文法,他的性格還是不會堅持榮譽的行為和慷慨的動機。軟弱的米凱爾一世和苛刻的亞美尼亞人利奧,這兩個人在宗教迫害方面名列前茅,但是獎項毫無疑問要判給血腥奉獻的狄奧多拉,她恢復了東方教會的圖像崇拜,派遣宗教法庭審判官調查小亞細亞的城市和山區。那些向女皇奉承諂媚的人很肯定地提到,在很短的統治期間,他們用刀劍、絞架或火焰消滅了10萬名保羅教派的信徒。她的罪孽或功勛可能超過了真實的狀況,但如果這項記錄真的可靠的話,那麽必定有很多人被假定成“聖像破壞者”,他們被安上更可憎的名字來加以懲罰;還有一些人被逐出教會,被迫在異端分子的懷抱中獲得庇護。

宗教的信徒受到長久的迫害,終於揭竿而起,這才是兇狠無比和拼死到底的叛賊。他們負有神聖的使命,不再畏懼或悔恨,知道唯有武力才能主持正義,硬下心腸摒除仁慈的感情。對於暴君所犯下的錯誤,他們將從其子身上尋求報復。這種情形很像波希米亞的胡斯教派信徒和法蘭西的加爾文派教徒。在公元9世紀時,則是亞美尼亞和鄰近行省的保羅教派。他們首先下手謀殺總督和主教,這些人奉行皇帝的命令:異端分子除非改宗皈依,否則會被趕盡殺絕。阿爾蓋烏斯山脈的深處保護他們處於獨立的狀態以及進行報復。狄奧多拉的宗教迫害點燃危險萬分和損失慘重的戰火,叛變的卡貝阿斯是勇敢的保羅教派信徒,在東部主將的麾下指揮衛隊。他的父親被正統教會宗教法庭的審判官施以刺刑,無論是宗教的信仰還是人類的親情,都使他只能采取逃亡和復仇的行動。5000名袍澤出於同樣的動機在他的周圍團結起來,拒絕向反基督教的羅馬人效忠。一位薩拉森埃米爾推薦卡貝阿斯去見哈裏發,教徒領袖伸出權杖要揮軍指向不共戴天的希臘人。卡貝阿斯在西瓦斯和特拉布宗之間的山區,建立一個防衛森嚴的城市特夫裏斯[144]。此地仍舊被一個兇暴和任性的民族占領,鄰近的山地滿布保羅教派的難民,他們現在要同時使用《聖經》和刀劍。